走出淩王府的端午隻帶了秋姐,還有秋姐背著的包袱,隨身攜帶的東西有遲墨的破碎寒玉,一半放在遲墨身上,另外一半在她脖間,同掛的還有司空淩親手為她係上的另外一塊龍鳳呈祥的寒玉,還有遲墨送與她的百合玉簪,她想要送給蝶兒的蝶舞銀簪。其他的都沒有,除了傷痕遍布的身心。

出辰國京城安都並非易事,城池護軍守衛森嚴,秋姐謊稱去晉城探親才得以出城,隻是兩人並不知曉如此亂年孚日皆因她與遲墨而起。隨後便雇了一輛破舊馬車,一路西行。

因端午懷有身孕在身,又路途顛簸,行程十分緩慢,到晉城竟用了月餘時日,然兩人總會在恰當的時候買到保胎補藥,尤其是在百姓隻得靠樹皮充饑水深火熱的日子,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意外。

一路上,端午始終沉默寡言,比初來晉城更甚淡漠。秋姐依舊會久久凝神端午發呆的背影,然後悄悄轉過身抹掉眼淚。尤其是在端午邁著遲緩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尊寶玉器店鋪之時,清冽的寒風,蕭瑟的背影,被查封的鋪子,百姓哀嚎不斷,那種悲涼的情緒來得尤為強烈。

冷風拂亂額跡的劉海,斑駁了視線,端午記得,再見遲墨便是在這裏,她說她不認識他,但他還是認出她來了,然後帶她去了孤府,那個隱藏著的荒涼院落。

回憶真的是件美好而殘忍的事,也總會讓人心寒到措手不及的地步。

端午就那樣站在蕭條的街上,早已不似當初繁花似錦,猶如凋零的花朵,從清晨站到日暮。端午突然很想重新走一遍當初走過的路,她的,她和遲墨的,她和司空淩的,到最後,還是隻有她一個人的。

下定好決心,翌日端午便帶著秋姐重新踏上去孤府的路,可這次卻怎樣都找不到入口,連迷霧森林都未曾見過,整整一天都毫無所獲。第二日,端午向晉城的百姓打聽那座奇異的深山,百姓們卻言他們路過那山的時候都會回到原地,如同從未走進過。第三日,端午依舊沒有放棄,可結局再次未能讓她滿意,載滿失望而歸。暗暗猜測,有人並不想讓任何人進入其中,單憑她一己之力,也許再怎麽努力都是白費心血。

離開晉城的時候,端午去了一品樓,紅門緊鎖,關上了百強堅毅輪廓的臉,逐漸看不清表情,逐漸離她遠去。

繼續西行,端午將司空淩對她的折磨拋之腦後,隻是在撫摸自己漸漸隆起的肚腩時候會想,孩子,娘會對你好。亦不去想,她一路為何如此暢通無阻,離開了那麽久為何司空淩似全然沒有找過她一般?

也許本就該如此,於司空淩而言,她是可有可無的。

隻是她不知曉,如今的司空淩深受辰國皇帝的指責,嚴重至欲剝奪他的太子之位,而遲家的強大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每日深夜異常蠱惑人心的清新香味總使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粉色衣裙的女子,努力看清她的臉,是那個叫采柔的女子。隻是心底的某個地方,他總會覺得針紮一般的疼。卻始終如一團迷霧,他無論如何,都撥不開。

端午行至當初和親的地方時,沒有波瀾起伏的情緒,心底平靜得如一灘死水。秋姐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馬蹄鏗然作響。再往前,就到了堯郡,當初的堯國。

端午首先想到便是那座破廟,埋葬她娘親的地方,她想再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