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富貴五更春夢,功名一片浮雲,眼前骨肉亦非真。恩愛反成仇恨。

    莫把金枷套頸,休將玉鎖纏身,清心寡欲脫凡塵。快樂風光本分。

    這首詞叫人看破名利,少要為惡,免得後來沒有收稍結果。卻引出一善一惡的故事來。這件事發生在大宋徽宗年間,建康府溧水縣城根下,住了位老爺,這官員曾在朝居兵部大司馬之職,姓李名永福,曾擋金兵,死在鋼鞭之下。夫人吳氏,年已半百,留下兩位公子。大公子名雷,字振遠,娶妻陸氏。二公子名電,字鳴遠,已定王氏,尚未過門。止有一個老家人李善,主仆五人自京中逃奔到此住下,三間草房,可憐日無呼雞之食,夜無鼠耗之糧。也是天無絕人之路,虧得西門小街上有位相公,姓林名實,字孔昭,仗義與他每日三錢銀子度日,養他母子夫妻,這且不表。

    且說那日老家人李善上街買物,偶聽得人說京都新放下一位七省軍門馮大老爺,名承受,在南京上任,好不威嚴。李善聞聽,忙回家報知大公子李雷。李雷大喜,忙告知太太,說:“這馮大人原是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平素交往密切。我如今借些盤纏,去見馮世兄大人,必可謀一差事,以為一家生計。”太太同意,這李雷便帶了老家人來到西街林孔昭家,孔昭接入中堂敘座,問道:“大哥光降寒門,不知有何見諭?”李雷便將上項事說了一遍。講了欲借盤纏之意。孔昭聞言,隻得進內與娘子商量。誰知林孔昭妻子,在屏後瞧見李雷舉止不端,忙對丈夫說:“此人不可與他久交,且送些銀兩,讓他去吧。”就取了五十兩銀子,又拿了兩套衣服,讓孔昭送將出來,麵交李雷。李雷千恩萬謝,道:“此行如能富貴,決不相忘大德。”當下出門回家,用了午飯,叫李善老家人收拾行李,一同來到碼頭雇船,直赴南京。卻遇著順風天氣,傍晚已抵南京碼頭。李雷下船,雇了一乘小轎坐了,李善挑起行李緊跟,竟往大人轅門。隻見兩邊柵欄一雙旗杆高接青雲奏樂萬分為左右,好不氣派。李雷將至頭門口,下了轎,早有旗牌官上前喝問。李善忙回道:“我家主人是溧水李大公子,名雷,與你家大人乃是世兄弟,敢煩稟報。”旗牌官聞聽,忙對李雷行了全禮,請至官廳獻茶。說道:“現下天色已晚,軍門大人已回內宅,不便稟報。且到賓館安歇一宵,明早大人升堂時,再請公子相見罷。”李雷也覺旅途疲勞,便點頭應允。當下旗牌便差人封了臨近一所寺院,送李大公子暫住。早有眾僧接入,辦了晚齋,用過安寢,一夜無詞。

    次日天明起身,梳洗已畢,帶了李善來至轅門上官廳等候。不一時眾文武官員齊集,隻聽得三聲大炮,擊鼓奏樂,發梆開門。旗牌官員牙皂三班站了班,大人升堂。稍時傳李雷進見。李雷告進,大人問了底細原由,即刻退堂,著人邀李雷進內書房,世弟兄相見,敘禮坐下,童兒獻茶畢,馮大人開言道:“世弟,老恩師母在府納神福否?”李雷道:“托大人福庇粗安。”大人又問道:“二世弟與尊嫂好麽?”李雷道:“托福都好。”大人又問道:“世弟,看你光影,形容枯槁,不知家下可過得去?”李雷說:“苦不盡言!家徒壁立,難過韶光。虧得朋友仗義周濟,勉強餬口。不然我李某安能存在人間。今聞世兄大人特放江南經略,故爾趕奔憲轅,求大人念先君有世誼之分,轅門上大小事派點與李某身上,足感其情。”說罷一躬到地。大人見他如此窮困苦惱,想了一下,說:“愚兄這次出京,有專查七省叛黨草寇贓官汙吏之事,今就專委世弟擔任協辦這項事務。”說畢,取出一顆金圖章來,雙手遞給李雷。說:“此乃查辦七省叛黨草寇的金印。有了此印,各府州縣官都可調遣,誰敢不遵?如有事可隨時稟報本院,用此印蓋上為憑,本院立刻執法施行。如能查獲叛黨大盜,本院自當保奏,升遷官職。且任查辦事宜,本院自當定期撥發活動經費。世弟也可依此寬裕度日。”李雷聽畢,喜不自勝。假意虛謙一番,方才收下金印。當下留了酒飯,送李雷出來,此刻李雷真如平地登仙,頓時趾高氣揚起來。步出二門,早有值日旗牌迎接道喜,請至官廳上座,祝賀道:“大人托李大老爺辦理七省叛黨事宜,此事是第一件要緊大事,權力極大,可賀可賀!”李雷聞言,更加喜歡,立時擺起架子來,說道:“這件事既係大人委辦,李某自當竭力搜捕叛黨贓官。諸位,李某還有一言相告,我等都是受朝廷俸祿,若有一點徇私,我李某不知便罷,若還知其一二,即刻回了大人,重則割去首級,輕則丟官棄職。那時莫怪李某無情。”眾人聞聽,盡皆吃驚,暗想這個人可得罪不得,齊聲道:“是是。”李雷見諸人對自己如此懼怕,更加自得。坐了一會,竟自回寺院安歇。次日,又到轅門向大人謝委。大人又問:“如今老恩師母住在何處?”李雷稟道:“大人休問,苦不盡言。若問住處,暫借三間草房棲身。”大人聞聽,即傳旗牌官劉洪進見,吩咐他道:“著你星夜速到溧水,告知知縣藍橋,代我世弟尋一處地方,造個府第。”劉洪答應退下,自往溧水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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