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麽?”

    “去塘鎮玩一圈,下個周末,你有時間嗎?”

    “這個……可能不一定,現在還不好說。”

    “希望你來,放鬆下,那邊桃花開得正好。”

    “那到時候我聯係你吧,可以去的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算是推托還是應允。

    “嗬,好。”

    臨到結束,他搶在我要均分賬單前先付了錢,隨後將我送到直達車庫的電梯。大概是直到此時,當電梯門為我緩緩守護出一麵愈加狹窄的視界,我如同躲進了戰壕的傷兵,才有了抬起眼睛的底氣,和他對視了兩秒鍾。

    其實我不能解釋,什麽叫現實。少年等候的巷子站久了,那裏被水果小販占據,又來一輛甩賣瓷器的黃魚車,“兩隻五塊”地喊了十天二十天,居委會阿姨的腳步隨後一尺一尺清算“你家有人待業嗎?街道舉辦招聘會了”,最後失婚的夫婦扭打著出來,刨祖墳似的咒罵對方,少年站過的地方遲早被一場茫茫大雨洗刷成灰。這是現實嗎?這依然是被電影鏡頭美化過的,失了真的畫麵吧?我隻知道日後大家都有更多必然要低頭的事,藏著一肚子怨言也不能言說,在長長的蛇形隊伍裏等著前進。

    根據老爸的描述,我是從小就不喜愛醫院的人。小時候打針,必須出動所有家人左右伺候,老媽在一旁給我擦眼淚,老爸則乖乖送出他的手掌讓我又咬又抓。那時候他們是真心祈願女兒身體健康,免得每上一次醫院都要大傷元氣。而時至今日,我對金屬製儀器的抗拒沒有減少,也繼續反感護士們用喊牲口的語氣念起每個人的名字,我對那排擺在候診室外的長椅提不起落座的意願卻又無可奈何。但我終究在各種無可奈何裏安之若素了起來吧。我靠著涼颼颼的椅子,一陣倦意襲來的時候,聽見耳旁響起的爭執,有人要求“你們幹嗎不排隊”,有人反駁“我們隻是去上個廁所”,當然他們的用詞比“要求”和“反駁”這種書麵語要貼近生活得多,和空氣中不明就裏的酸味一拍即合,彼此活靈活現起來,可我發覺自己吸食它們每個字眼兒,已經如同進餐那樣自如。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