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臉上,到處都是黑煙。此外,還有汙血。

    他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與魂靈之軍之間的大戰。

    沒有瞳了,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一個人在保護著癸靈鎮中的百姓與那條青石板路。

    七天了,已經整整七天了。瞳逃走了整整七天。癸靈鎮被瞳不斷鞏固的結界因為瞳的離去,在七天後,終於開始渙散。那淡淡的水銀一樣、每到夜間就抹在街邊屋宇上的色澤已經開始消散,魂靈之軍終於開始嗅到了那些疏漏,它們出襲了。

    亞述坐在火邊,感到萬分疲累。他身邊還放著瞳以前為他煉治的草藥,他正用那藥來敷著傷口。

    隻聽他低聲說:“瞳,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我也理解你的選擇。我知道你不是為了軟弱而逃避。你不怕凶險——在真正的凶險麵前,你從來都是比我更勇敢的勇士。可你怕髒,你怕的隻是髒,隻是陰濕與腐爛,是瘟疫與那治也治不完的瘡癰。我不知道長老院的人跟你說了些什麽,可我知道你心裏的疲倦。我該怎麽跟你說呢?這個人類,這個世界,一向就是在這些髒的臭的東西中腐爛繁榮著。我們不能光看到它的不好,盡量還要看到它的好。隻為了那一點好,也還是值得我們挺身將之保護。”

    “但我明白,你還隻是一個男孩兒,而不是一個男人。在男孩兒的眼中,承受不了汙濁。可事物並不總是以完美狀態呈現的。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細究起來都千瘡百孔。這不是一個母親口中為我們描述過的隻有絲絨與杏仁糖的世界,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難道,你看到真實時,就真的隻有離我而去嗎?”

    “你可以選擇逃避。因為,你失去了戰鬥的理由。但即使,你不再想為這個世界而戰,你能不為自己而戰嗎?是它們,是它們在毀壞著你的清潔感,帶來了比人界那半幹淨半肮髒還可惡的肮髒感。這是一場永無休止的戰鬥。在戰鬥中,你隻能學會勇敢,你隻能!”

    他口裏輕輕地呢喃著。風吹了過來,他的鼻中又嗅到了那絲腐爛的味道。

    ——堂·吉拉德的魂靈之軍又要卷土重來了!

    亞述一手支劍,站起了身。他輕輕拍了拍身邊的那匹魂馬,魂馬騰地一下也站了起來,可它騰身的速度遠沒有平時快了。

    亞述看了眼自己那崩了口的水晶之劍:瞳,你現在在哪裏呢?逃走後,你就真的能找到快樂嗎?我需要你,我現在真的需要你!

    瞳與那隻火狐狸正行走在布雷諾的森林裏。

    他們在行向格利杉林。他的腳步卻顯出了一絲遲疑——他不喜歡那些髒汙的戰鬥,也不喜歡那個莫休斯長老口中的政治。這是一個由無數契約構成的社會,也許莫休斯長老的話真的有他一定的道理,可瞳就是無法喜歡他口中的那個關於人類、關於社會、關於世界的大契約的一切。

    那是一場汙濁的媾和。

    一個男孩兒所不能容忍的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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