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中間,幾條蜿蜒的通往中央教室的路在不停地變幻著,這是先知摩亞留下的最讓人賞心悅目的魔徑。隻有連續走上三年零六個月的人才會知道,那魔徑的變幻其實呈現著一句箴言:“入我之門,無徑可通;出我之門,一步即達。”

    連那些灑水的噴泉也不停地變幻著位置。水珠中折射著草坪的綠。這讓人驚心的美麗,卻更讓國王與長老們感受到了轉瞬即逝的惶恐。整個破敗的巨大校區裏,他們無聲地在這個草坪上走過。

    國王哈利與長老院的人已三十多年沒有來過這個校區了,他們為麵前的美景驚呆了,隻聽最年輕的長老明克蘇輕輕歎了口氣:“我們不再擁有魔法,因為,我們已不再有夢了。”

    他望向這令人心折的夢幻草坪,從什麽時候起,大家都已不再在意這些了。人人都隻想在城中,在市場,在街道,在王宮,在人與人之間的氛圍裏消磨自己的一生。

    “這個國家,剩下的隻有踏實的利益與生活了。”這是他的感歎,也是他的總結。

    學校已封閉了近三十年,所有的教師都已老弱不堪。他們猛然看到來這麽多顯赫的人,不由都吃了一驚。

    教師宿舍的窗一扇扇地打開,又一扇扇地關上。

    讓人忘不了的是那些可敬也可悲的教師們的眼——那一驚閃出的光彩隻在他們眼中亮了一下,隨即就暗淡下去,關閉於窗內。

    看見所有的魔法教師都已成了這個樣子,國王哈利忍不住自責地歎了口氣。他已不抱什麽希望了,隻是帶著慣性地隨著路德校長走向中央教室。

    中央教室是個奇怪的多邊形的房子,它像是一張“不可能的畫”,外圍的樓梯一級一級,周而複始,永遠地向上升去。錯落的柱子,打亂了整個層次格局,它像是直的,又如同扭曲地在層與層之間穿過。

    草坪中,東首窗前,一枝紫丁香不合時宜地開了,它敲打著身邊那滿是塵灰的窗子。國王哈利與長老院的人走到窗前,窗子很矮,他們蹲下身來,眯眼向教室中看去。

    路德校長在一邊輕聲道:“啊,他在!那就是我們現在唯一的學生,他就在裏麵。如果不是無處可去,他可能也不會留下來吧。”他的聲音很不自信地遲疑著,“他並不愛學習魔法。除非被迫,他幾乎一天到晚都不想到這裏來,隻要老師們在。”

    “但老師不在的時候,他卻喜歡一個人在裏麵坐著。對於我們來說,他似乎並沒有學習魔法的資質。”

    “雖然他已是我們剩下的唯一的學生,但、他也是一個從來不聽課的學生。”

    巨大的教室中,正中間不是講師的座位,而是一個學生的座位。

    因為老師太多,而學生太少了。

    本來正中心該是講師的演講台,這樣的演講台,在長達千餘年的時間內,曾是所有魔法師渴望登上的地方。

    但現在,這正中間的重要位置,隻有一個學生坐著。

    那麽空曠的大廳,環繞在那唯一的學生座位四周的,卻是滿滿的一圈子講台。每張講台的桌子都被精心地擦拭過,似乎證明著這裏的教師還是如此地看重著自己的教職。那把唯一的學生坐的椅子,就如此孤仃地被圈圍在裏麵。

    國王哈利也不顧惜自己那身昂貴的絲綢袍子了,居然就用袖子在滿是灰塵的窗上擦著,輕輕拭淨了一塊玻璃。

    他眯著眼向裏麵望去。他已不抱任何希望了。他這一眼,像在眺望著自己王國的末日。

    隻聽路德校長說:“可是,學生雖然隻剩下了一個,但老師們的脾氣是改不了的。哪怕他不聽課,老師們也忍不住教課的習性。每到午夜——啊,我忘了說,也許大家都不記得了,從魔法被封印的那天開始,我們魔法學校的時間就與外麵顛倒了,外麵的正午就是我們中央教室的午夜,你看,裏麵如果沒有燭光,會是一片漆黑的——所有的老師都還會依著慣性來到這間教室裏講課的。”

    話音剛落,校區裏的鍾敲了十二下,是“午夜”了。中央教室中果然一片黑暗。隻有三十六個枝形大吊燈在裏麵撐出一點兒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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