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間傳來悶悶的痛楚,她不予理會,太多難以承載的心靈傷楚,早已教她痛麻了知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惡、多混蛋?滿口說著我是你這一生最心疼、最想保護疼惜的人,但是每一回,傷我最深的人都是你,你怎麽可以坐視我為你肝腸寸斷,卻狠得下心不予理會?難道你真的已經不在乎我、不想管我的死活了嗎?你再這樣,我——我就去剪了這頭你最喜歡的長發,看你難不難過!”

    悲泣的依舊悲泣,而沉默的仍是沉默。

    良久、良久,她痛哭失聲:“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是亂說的,我不會剪發,我不會再任性,以後你說什麽,我都會聽,我絕不會再令你苦惱了,你別生氣,別不理我好不好?擎,我真的好怕,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堅強,我好怕你再也醒不來,那我怎麽辦?孩子怎麽辦?我們都不能沒有你啊!人生還那麽漫長,沒有你的扶持,我真的走不下去啊……”

    像要哭盡血淚,她淒慟地哀喚,任淚瘋狂奔流,尖銳的痛楚蔓延開來,她斷斷續續地喘息,分不清那撕心的疼是來自何方。

    冷汗涔涔滴落,她發不出聲音,下意識裏,隻知牢牢地攀握住丈夫的手尋求支持的力量。

    “擎,幫我、幫我……”輕顫的唇畔,逸出了幾不可聞的呢喃。

    巡房的護士見著這情景,趕緊上前詢問:“宋太太,你是不是要生了?我送你去產房——”

    “不!”氣息雖微弱,臉色雖蒼白,她仍是固執地拒絕,“我……我要在這裏……陪他……他……一定也希望……親自迎接他的……孩子……”

    護士見她態度堅決,實在沒辦法,隻好到婦產科把醫生請來,並挪來另一張病床供她臨時生產之用。

    又過了一陣子——

    “啊——”尖銳淒厲的叫聲斷斷續續傳出。

    “宋太太,麻煩你再使點力,不然孩子出不來。”醫生連連催促。

    “我——啊——”好痛,好痛!那股威脅著要將她撕碎的痛楚,幾乎吞噬了她,她視線忽明忽暗,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汗是淚的水光,由慘白的臉龐不斷滑落。

    “擎——”潛意識裏,她隻記得這個過於刻骨銘心的名字,聲聲慘厲悲鳴,夾雜著揪心呼喚,一聲又一聲,蕩氣回腸,撼動人心。

    所有人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卻沒留意,另一方,靜止的長指,微微抽動了下。

    “對、對!就是這樣,再出點力——很好,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哦——”

    沒多久——

    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她整個人鬆懈下來,飽受折騰的身心幾乎要被倦意征服,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問:“孩——孩子呢?”

    “在這裏,是個女娃娃哦!”護士將孩子處理妥當,抱到她麵前。

    尹心語牽起虛弱的笑花,撐起身子想下床。

    “唉——你現在還不可以起來。”剛生完孩子是非常虛弱的,一不小心有可能會造成血崩,哪能亂來?

    但尹心語才不理會這些,堅持下了床,抱過孩子,走到宋擎床前:“擎,這是我們的孩子,是個女孩呢!你以前常說,想生個和我一樣漂亮的女娃娃,讓你可以把好多、好多用不完的愛給她,你別再睡了,睜開眼看看她好不好?女兒還等著你抱抱她、給她取名字呢!”

    她小心翼翼地將寶寶放在他身畔,拉來宋擎的手,讓女兒紅通通的小手握住他的小指。

    “感覺到了沒有?這是女兒的小手手哦!”一滴酸楚的淚珠,不經意滴落小娃娃眼皮上,略微受驚的娃兒直覺地哭了起來。

    “連你都覺得悲傷嗎?爸爸不理我們,你也很難過對不對?”更多的淚珠滾落,小嬰兒的哭聲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一旁的護士實在看不過去,上前想抱起嬰兒:“宋太太,你這樣會嚇到孩子,我來——”

    “走開!你們全都走開,不要管我們!孩子的父親都狠得下心了,我還有什麽好在乎的?”她激烈地揮開所有想靠近的人,趴在床緣,陪著女兒痛哭失聲。

    “別……哭……寶……貝……”

    輕不可聞的細碎呢喃飄散開來,尹心語敏感地渾身一僵,殘淚凝在眼角,連呼吸都忘了。

    “誰……誰在說話?你們有沒有聽到?”她驚疑不定地張望著,尋求認同。

    “沒——沒有啊!”醫護人員麵麵相覷,神情滿是同情,一致認定是她悲慟過度,精神錯亂了。

    “有,真的有,我聽到了,你們相信我,是真的!”她激動地吼道!

    “宋太太,我想,你先休息一下會比較好——”

    “是真的!你們為什麽不——”聲音卡在喉嚨中,她瞪大了眼,盯住被女兒握住的大掌,它真的輕微動了一下!

    “擎,是你嗎?是你嗎?!你也想抱抱女兒、抱抱我,要我們別哭對不對?”她拚命地抹去淚,“好,我聽話,我不哭,我會很有耐心地等你醒來,親口告訴我!”

    病房內,頓時彌漫著詭異氣氛,除了嬰孩的哭聲外,其餘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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