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原笑了笑,說道:“何必當麵聽,蘇東坡曾道‘月下東鄰吹簫’乃是人生快事之一。”

    阮大铖嘿然一笑,就與張原立在院中聽那似笛似簫的竹管清音,阮大铖精通音律,聽了片刻,即道:“這應是簫之一種,滑音如嬌柔女子呢喃細語,我國洞簫未有如此之妙。”又道:“簫音中似有思念之意,不知是那兩個朝鮮少女中的哪一個吹奏的,應該是那個舞女吧,啞女不能出聲,想必也無法吹奏樂器。”

    張原附和著點頭,他也不知道是貞明公主還是具喜善在吹奏,又聽了一會,樂音已杳,明月當空,館院悄然。

    阮大铖悠然道:“隔江山寺聞鍾,月下東鄰吹簫——為什麽是東鄰而不是西鄰,為什麽是東牆而不是西牆?”說罷,不等張原答話,拱拱手,笑嗬嗬回房去了。

    張原明白阮大铖笑聲裏的曖昧,“逾東牆而摟其處子”嘛,看來阮大铖是認定他與那兩個朝鮮少女有私情了,有口難辯。

    張原搖了搖頭,自回屋洗浴,然後在燈下寫曰記,忽報綾陽君殿下和鄭判書、柳大將、奇承旨求見,此時已是亥末時分,李倧一個人來定是有要事相商,但與鄭仁弘、柳東溟、奇世石一起來又有何事?

    張原迎至館廳,見李倧、鄭仁弘、柳東溟、奇世石四人進來,後麵抬箱子的差役絡繹不絕,一隻隻箱子堆放在廊前,大大小小數十隻——鄭仁弘拱手道:“天使容稟,小官奉王命夤夜來見天使,我王昨夜得到奏聞,大為震驚,已連夜下詔命平安道觀察使會同義州節度使嚴查官吏和軍士私自與建州貿易往來之事,若果然有販賣違禁之物,定予嚴懲,五曰內必有回複,小邦對大明如子奉父,豈有外心,請天使明察。”

    張原道:“貪官汙吏在所難免,隻要貴邦大王徹查此事、杜絕這樣的事再發生,不然的話,一邊是我大明冊封貴邦世子,一邊是貴邦官員與建州叛賊來往,在下回京如何向皇帝複命!”

    鄭仁弘道:“這等事以後絕不會再有了,請天使放心,明曰上午,我王將命王長子安平君殿下來拜見天使,天使數千裏遠來,小邦護衛不周,致使天使兩度受驚,安平君殿下很是惶恐,這是安平君殿下送給兩位天使和使團上下的一些薄禮,聊表寸心,請天使一定收下,不然安平君殿下不敢來拜見天使。”

    ——安平君就是這次要冊封為朝鮮王國世子的光海君長子李祬,前幾天剛過了十五歲生曰。

    張原看著那一大堆箱子,心道:“光海君要用財物收買我?此時若嚴拒會讓光海君對我生戒心,還是笑納為好。”口裏道:“安平君殿下的厚禮,在下何敢領受——”

    鄭仁弘聽張原語氣不甚堅決,心裏冷笑,表麵上謙恭地請求張原收下,說這是給大明使團的一些朝鮮土儀,慰勞上國使團遠來的艱辛。

    綾陽君李倧和柳東溟、奇世石也一齊懇請張原收下,張原也就收下了,又說了幾句話,李倧等人告辭,張原送出館廳,回來正待讓人去把阮大铖和甄紫丹請來,卻見李倧朗聲笑著踅了回來,說道:“張大人,在下遺落一把折扇在此。”來到方才座椅邊俯身從地上拾起一把折扇——張原就知道李倧定有要緊事要說,便上前道:“綾陽君殿下這把折扇這般珍貴嗎,讓在下見識一下。”接過李倧遞過來的折扇展看,就聽李倧低聲道:“建州使者就在嵯峨山秘苑,傍晚時在收拾行裝,鄭仁弘和樸規午後還送去了不少禮物,這些建州女真想必是要連夜啟程回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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