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冬陽暖照,菊園冷香浮動,低矮茂密的山茶樹從半山一直延綿到山麓水濱,從半山竹亭上俯看繞山而過的東大池,看往來的舟楫,隔得遠,聽不到槳聲和人聲,隻看到大大小小的船隻被一個個無形“利”字牽引著來來往往,求生謀利,人的本能,勤讀詩書求取功名更是世間大利,生在人間,如何能免俗,但偶爾超脫一下又何妨,好比此時坐在半山竹亭上,靜而觀動,心情會很好,更何況還有羞澀美麗的商澹然在邊上——商澹然繚亂的芳心漸漸安靜下來,體會到張原所感受到的,因為這一點默契,這清雅美麗的女郎唇邊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小侄女商景徽仰頭目不轉睛看著她——張原指著亭下那幾間茅舍,說道:“若能在這裏讀書習字,閑時看山賞菊,真是不錯。”

    商澹然道:“我大兄以前就在這半山茅舍讀書製藝,雖在城中,也似隱居一般。”很自然就答上了話,好象認識很久似的,嗯,也的確很久了,兩個多月了。

    張原道:“澹然小姐那時也才和小景徽差不多大吧,看到現在的小景徽就能想象出那時的你。”

    商澹然低頭看了一眼倚在她身邊的的小侄女,微笑道:“都說小徽象我呢,真是奇怪了——咦,小徽你怎麽不作聲了,小喜雀飛走了嗎?”

    商景徽道:“我學姑姑呀,有時也要靜靜的想一會心事。”

    商澹然忍俊不禁,瞟了張原一眼,又低頭看著小侄女道:“你想到什麽心事了,告訴姑姑?”

    商景徽卻搖頭道:“我不說,心事怎麽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是心事,就是說話了。”

    商澹然忍著笑,拉著侄女的一隻小手,握在掌中,說道:“心事也可以說——”忽然想到了什麽,嘴唇抿著,隻把侄女那小手輕輕揉捏——張原平時眼神不好使,這時卻是管用,看到商澹然的臉有些紅,仿佛潔白美玉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還有握在一起的那兩隻手,一大一小,大的纖美柔細,小的肉肉嬌軟,都如粉雕玉琢、凝雪晶瑩一般。

    張原心有點跳跳的,還想再說些什麽,一時無從措詞,且讓這一刻時光慢慢流駛吧——商澹然卻突然“啊”的一聲,指了指不遠處貼著東大池右岸駛來的一艘小船,說道:“我二兄來了——小徽我們快回去。”向張原福了一福,目光下視,長長的睫毛微顫,秀美不可方物。

    商景徽“噢”的一聲,向張原搖手道:“張公子哥哥,那我們先走了,不陪你了,你下次還來嗎?”

    張原笑道:“當然還要來,過兩天就來,還有事。”

    商澹然猜知張原要來有事指的是什麽,麵紅心跳,卻又是說不出的歡喜,牽著小徽下了竹亭,遲疑了一下,還是回頭道:“張公子若想來這裏靜心讀書,可對我二兄說。”

    張原含笑道:“冬季山上太冷,明年夏天來,山上涼爽正好讀書。”看著商澹然牽著小景徽、與梁媽還有婢女芳華四個人從另一側下山去,這邊的山路怕是不會很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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