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找父兄,也不找情郎。”月芙燭順從將軍的話同衛生一道:“國家供給不夠麽,為什麽要剝將士的鎧甲?”
“不夠。”衛生笑著說:“誒,丫頭,你不關心父親兄弟,關心這些國事作甚。”
“我沒有父母兄弟——或者說有過,但那是好久遠的事情了,我都要記不清了。”父母兄弟啊,都投胎好幾個輪回了吧,先前折磨人,日思夜想那輪回之道,現在嘛,月芙燭想開了,天道所以,生死有命,她既飛升上仙,那便立好上仙之責,護佑眾生,也護佑他來生又來生淪為眾生的父母兄弟。
衛生定了一下:“對不起啊。”對不起,不知道你錦瑟之年,便已經沒了父母。
“沒關係啊,我早放下了。”月芙燭笑。
“嗯。”
“算了。”半晌,低頭。
衛生說。
“在這個地方,這個世道,我本也算個將死之人,有個話頭總是好的,不想再權衡一些是是非非了。”
“反正時過境遷,到底也是要落個物是人非的。”
衛生仰頭望天:“不夠。”接上他先前未說完的話:“你現在見到的將士,譬如我,已經不是國家正兒八經的兵了,不是正兒八經的兵,又哪裏來的正兒八經的鎧甲呢。”衛生揪了揪身上的鐵片:“喏,都是一批一批,從死去的將士身上脫下來的。”
“都不知是第幾代了,這麽破爛,還好我惜命,腦子也聰明,憑本事拿了一件破損看的過眼兒的。”
“整挺好。”
衛生自顧自說著。
脫離那片血海,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又好像,在做坦然赴死的準備。
“那兵呢,從最開始的兵呢,正兒八經的兵呢?”
“死了。”
“死了?”
“嗯,死咯。死了好多人。”衛生瞧著月芙燭驚駭的表情,沒由來的笑出聲來:“別害怕啊小丫頭,天塌了有我們男人頂著呢。就像我去戰場,就是為了護我未過門的妻子啊。其實我本是不會舞刀弄劍的,但我一想到我的父親,我的母親,還有我拿未成的家,我就渾身是勁兒。”
“有我在前麵打仗,多少能讓他們多活幾秒吧。”
“隻要他們能夠活的久一點,看這世間多一點,我便知足,這便是我廝殺的意義。”
“像我這樣的,還有很多人。”
大漠風沙茫茫,忽然迷了月芙燭眼睛,撲朔了前路。
填補她的鼻腔,她的嘴角。
明明在武修山穀裏,在比眼下更惡劣的黃煙下修行了數百年,都沒有吃的這麽狼狽。
“哎喲,咋還哭了。”衛生擺擺手:“是覺得我可憐嗎,真不用這麽覺得,軍中比我慘的太多了,我還覺得你更可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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