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小L一起看的這部電影,這個平素以感性著稱的妞兒一路徑直搖頭:“太假了,太假了……”我滿懷少女心地問:“怎麽假了,我覺得好浪漫哦。”她說:“你鄉下來的麽,開一圈燈、溜個冰就叫浪漫了麽?對了,雖然你少女的時候我不認識你,但是看你這種長相——這電影應該跟你沒有什麽關係吧?”

    好吧,小L說得挺對的,電影裏的女主角雖然扮醜,她還是好看的。這電影是跟我的關係不大,我的少女時代,沒有徐太宇,沒有徐太宇,沒有徐太宇——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然而,我還是想硬著頭皮說點我的少女時代。

    長得醜確實應該受歧視,但是,醜的人在她一生中也曾遇到過微弱的星光。對一個好看的人來說,一顆星星隻是一顆星星;而對於醜的人來說,一顆星星可能會照亮整個夜空,所以更值得拿出來反反複複、沒完沒了地說。

    高考成績不如意,我複讀了一年,紮馬尾,帶厚厚的眼鏡片,穿藍白相間、灰撲撲的不合身的校服,沉默穿梭於課堂與飯堂之間。每天最盼望的是,下晚自習後獨自一個人騎著一輛三腳架的大自行車回家的那段路程,那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也許那段時光太寂寞了,寂寞得連害怕都不會,所以我總是獨來獨往。下完晚自習九點半到十點了,學生們絕大多數在寄宿,我走的那段路是個很陡峭的上下坡,安靜極了。

    如今回想起來,隻記得踩啊踩,踩到滿頭是汗總算上了坡,一抬頭,隻見坡頂處立著一盞昏黃的孤零零的燈,彷徨,無依無靠。繞過這燈,便是長長的下坡,這時候迎風而下,快樂極了,有“遺世而獨立”的錯覺。

    這條路,我波瀾不驚地走了幾個月,直到有一天夜裏——剛出校門沒多久,我便覺察到有人跟著我,一直跟著我……我不敢回頭望,隻聽到耳邊的夜風呼啦啦地直叫。我跟瘋了一樣拚命踩著單車,除了往前衝,腦子裏什麽念頭都沒有,連求救呼喊都忘了。踩過上下坡,還在玩命一樣踩。

    當時什麽感受我也忘了,隻知道等我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迎麵有一個人死命摟住了我,而那輛自行車還徑直跑了不短的一段距離才頹然倒地。

    原來那條路已經踩完,前麵是鬧市區了,我驚魂未定地看著他,他驚魂未定地看著我。那是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戴鴨舌帽,穿牛仔褲,板鞋,屬於高中男生最常見的打扮。“你不要命了。”

    “後麵有人追我。”我說這話的時候還在全身發抖。

    他往我身後望,沒有看到嫌疑對象,猶豫半晌,輕輕地說:“我送你回去吧,你在前麵走,我跟在後麵。”

    我往前行,他跟在後麵,我踩兩步,回頭望他一眼,他朝我點點頭。我又踩兩步,又回頭望他,他再點頭示意我走。這個初秋的晚上,這個素不相識的男生成了這個世界上我最信賴的人。

    好不容易到了我家樓下,他忽然笑了,笑得特別明朗。

    “為什麽你這麽小,騎這麽大一部車子?”

    “我自己的自行車輪胎壞了,就用我爸的自行車了。”我摸著頭發,一臉尷尬。

    “噢。”

    “噢什麽,別看它又破又大,它有自己的名字:‘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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