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是盛典的熱鬧歡慶,一麵卻籠罩著死亡的愁雲。

    長街之上,外鄉人不諳世事。長安人中,有默默流淚的人,亦有不以為意的人,有低頭祈願的人,有尚不通人事的稚子,望著孔明燈露出天真的笑容。

    盛景之下,是人間百態。

    作者的畫風似宮廷畫,又不似宮廷畫。

    雖是黑夜,卻依舊用了留白的手法,通過長街的光亮,被遮住的月亮,高飽和與低飽和的顏色形成對比,告知觀者當刻的時間。

    霍振青的兒子,便是死於那場大戰之中。

    作為那場慘勝的親曆者,霍振青清楚地記得兒子被白布裹著,抬進家中的樣子。

    他的手都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紀沛然過去在翰林院,對這件事略有耳聞,此刻也是馬上就發現了霍振青的變化,立刻打斷:“此作的確功力深厚,但卻沒能完成,實在不宜取中。”

    禮部官員還在為此畫可惜:“畫未能完成,詩也少了最後一句,這作畫作詩的是何人,怎會這樣交上來?是否另有隱情?”

    紀沛然心下也有疑惑,但不管他們怎麽想,還是要看主考官霍振青的意思。

    霍振青沉默半響,又細細把畫拿起來端詳。

    感歎道:“詩也堪稱絕句,詩畫竟像是同一人所作。”

    霍振青:“諸位,此次評選,意在向外邦使臣展示我大慶優秀人才。依我看,不必作尋常考試一般要求,但亦要求得公平公正,且由畫院查明情況,再決定是否取中罷。”

    主考官都發話了,其他人自然是沒有異議,隻留給紀沛然頭痛此事去了。

    評卷結束後,顧秋白這邊就立刻從紀沛然那裏得了消息。

    顧秋白人都傻了,畫是畫了,沒畫完,這算什麽?

    她隻消一眼,就知道這幅畫一定是徐寅之的。

    作為夫子,她對學生的用筆和畫風都很是熟悉,徐寅之的風格就是這樣,乍一看,總是更像宮廷畫,但在細節的處理上,又多使用顧秋白教的技法。

    “解釋一下。”

    顧秋白盯著麵前的徐寅之,渾身釋放著低氣壓。

    徐寅之:“...”

    顧秋白:“不想讀了?陽奉陰違?”

    徐寅之還是不說話。

    顧秋白此時卻徹底冷靜下來了。

    她的聲音淡淡的:“好。既然你不愛學畫,即日起便自行退出畫院,此畫也不必再作了,直接黜落處理。”

    徐寅之這才開了金口:“...夫子,我不欲出這個風頭。”

    顧秋白抬起一隻手:“打住,不必和我說原因,我不欲為你負責你的人生。”

    徐寅之的表情這才有了少許變化。

    顧秋白:“牆角有一幅畫,是你的十八歲生辰賀禮,你拿走後,我們的師徒情分也盡了。”

    徐寅之看向那被布包的嚴嚴實實的畫。

    沉默了半晌,道:“多謝夫子。”

    顧秋白:“不必謝我,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你既不願學,我何必為你浪費時間?”

    顧秋白盯著他的眼睛:“你記住,這是你的選擇。”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