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四見這父子倆都是嘴硬之人,他就一個小小的侍衛,平日裏嘴上功夫也不了得,此時此刻真真不知如何勸和,隻是一想到世子等會兒要經曆一番皮肉之苦,滿心都是難受,可偏偏當事人卻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最後隻好跺腳邁出房門,路上派人給林嬤嬤和寶珠送消息。

    不時,夏小四將家法取來,世子則早早將身上的外衣脫去,隻剩下一件單薄的內衣,並且端端正正地在蒲團上跪好,隻是眸子低垂,無人知曉他此刻在想什麽。

    夏靖看了一眼夏小四手裏的長鞭,笑道:“這鞭子都有十多年沒用了吧,看起來都蒙塵了。”

    夏小四沒敢接話,隻是尷尬地點點頭,隨即手裏長鞭被奪,沉沉的鞭打聲開始環繞耳邊,劈裏啪啦的響聲聽得人心驚肉跳,但數到六十多下後,老將軍依舊沒有停手的打算,而世子則全程咬牙凝眉,始終不肯呻吟求饒。

    小四見世子眼神逐漸渙散,唇色灰白得嚇人,身上那件素色薄衣更是紅得駭人,一時慌了神,直到世子唇角冒了一行細微的鮮血,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於是連忙跪地求情,“將軍,世子身子不好,求求您了。”接著又轉身勸世子,“世子,咱們說句話吧,將軍肯定會原諒你的。”

    世子始終不為所動,依舊牢牢地咬著牙關,隻是偶爾忍不住會悶哼幾聲,似乎要把心中的倔強堅持到最後。

    見狀,夏靖麵色愈發沉重,他瞥了一眼夏小四後冷聲道:“他自己都沒關係,你一個外人幫他說什麽話!”接著又是一頓猛抽。

    終於到了一百下時,林嬤嬤從門外跑來,一進門便跪地 ,“將軍,求你看在禾佳公主的份上,饒了世子這回吧!”

    聽見林嬤嬤的聲音,本已有些神誌不振的世子忽然眼眸閃出亮光,嘶啞著聲音一字一句道:“不準求他!”

    聞言,林嬤嬤淚流滿麵,她看著世子長大,自然知道話裏的意思,也知道這孩子骨子裏的傲氣與倔強,但夏侯爺何曾不是?見父子二人無一退讓,林嬤嬤雙手緊緊握著拳,終是挪步靠近世子身邊,哽咽道:“妞妞,你要是去了,我也陪你!”

    世子隱隱約約地聽著,隻是那聲“妞妞”太久違了,久到她都要忘記自己其實是個女兒身,想到此處她不由全身顫抖了一下,嘴角勾了個難看的弧度,終是咬牙低聲道了句“我錯了”。

    林嬤嬤見人已昏厥,也不顧夏靖那鞭子,連忙接住了對方,“將軍,世子知錯了知錯了!”

    夏靖橫了一眼林嬤嬤,在那鞭子落下時已經收了回去,半晌後緩緩道:“罷了罷了,帶回去養傷吧。”頓了頓,又補充道:“世子的身份你該知道要謹慎保密,以後那兩個字不要再說了!”

    林嬤嬤連忙點頭,“是,奴婢知道的。”

    林嬤嬤扶著世子踉踉蹌蹌地站起,與夏小四兩人急急忙忙地將人送去問花小院,接著又派人通知趙野。

    因世子身份特殊,問花小院這邊向來人手不多,從前就林嬤嬤、寶珠、趙野、夏十二,以及一位名義上的世子妃可以隨意進出,但世子妃於三年前病逝,如今新來的夏星兒又不是個百分百信得過的,林嬤嬤隻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先是讓夏小四跟夏十二門外守著,確保不被外人進入世子房間,接著又讓夏星兒在庭院裏撫琴,用琴聲幫助世子緩解痛楚,當安排好這些後她才安心地回到世子身邊,寸步不離地看護著。

    夏星兒的琴聲向來婉轉清澈,琴音渺渺入心弦,給人一種很舒心的感覺,可此時卻無人欣賞,世子在這悠揚的琴聲中似醒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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