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揚喬而夫(Saint-Giuzolph)的傳說

    一

    當倍爾脫夫人在紡織的時光,曼以裏與蒲佛萊中間,在那萊芒湖受了沸騰的毛越急流而向內彎曲的地方,幾間茅屋圍繞著一個小貴族的邸宅而矗立著。啊!這是一個渺小而又寒素的村落,僅足蔽風雨的兩三陋室,局促於湖畔泉旁;險兀的勃朗崖山坡下,栗園鬆林間,疏疏地展開著幾畝荒田。

    因了他的地位人們便叫他做“喬而夫村”。它是一個男爵的食邑,實際上也並不富有了,但很驕矜,且能獨立,對於鄰近的貪婪的諸侯,常知自衛。居民很愛戴他與他的慈仁虔敬的夫人,故四鄉對之,頗知禮敬,不敢輕侮。因此,他們也就能靠了一些湖濱山麓的薄田,平平安安地耕種度日,或在湖中投著漁網,直到薄暮時分,才於夕陽下揚著鵝翼般三角的布帆翩然歸去。

    男爵揚(Jehan)性情剛烈,最喜打獵的生涯。他終日地擎著鷹,攜著第阿納與曼洛兩條獵犬馳驅騁逐於羚羊,麋鹿及野山羊之後,有時也毫不畏懼地去攻擊那牧人大敵的熊羆。

    夫人倍爾脫,隻以紡織那美麗的地毯消遣時光,或是到她寒素的食邑中,去訪問病人。

    然而,一個晴好的朝晨,這平和的空氣驟然破滅了;熱狂的情緒,激動了基督教徒全體。在一個從聖地回來的巡禮者的悲慘的敘述中,親王,騎士,富翁,平民下人,全世界都沸騰暴怒起來,整千整萬的十字軍,隨了“隱者比哀而”橫過歐羅巴動身到東方去殲滅那褻瀆神明的暴徒。

    這阿羅倍勞越族的後裔也並不比法蘭西及其他的人民膽怯落後。鄰近的愛維揚,都隆,曼以裏,諾維爾的諸侯,都團結起來,賣掉了田產珠寶,去置鞍買馬,準備出發。喬而夫的揚自然不能例外,但他的人民是如何愛戴他,怎會坐視他典質祖業,不一援手呢?於是這些慷慨的人們賣掉了魚,胡桃,家具,甚至牛羊,漁網,靠了他們的熱誠幫助這騎士才能從頭到腳的武裝起來。

    當然,他不能毫無悲痛地舍去了他賢慧的妻子倍爾脫,他的古老的邸宅,偉大的萊芒景色,與深邃的山林,他稔識其中起伏的峰巒,美麗的麋鹿,快樂的狩獵,還有他的兩條愛犬,然而他生來就有戰士的血,且實際上如果大家出征而喬而夫的男爵獨與老弱殘廢枯守鄉間,豈不要被人羞死!他的族人奧倍,來疊,諾凡因健康關係,隻得在家裏吟詠幾句詩詞,不複能衝鋒陷陣,上馬殺賊了;然而他,為了他的英名令譽,是不得不走的。

    他就委托了族人,請他保管他的食邑,照料他的夫人倍爾脫,又把他的田地,房產,下民,都交代了。他一切物質上的糾葛料理清楚之後,他通知鄰邑的諸侯,說他當於他們大隊經過時加入。

    一個明朗的春天,他穿著全新的甲胄,光芒四射的頭盔,燦爛的盾上繪著感謝神恩的圖樣,跨上駿馬,後麵隨著他的盾手其奧末,及幾個村中的武士。無疑的,幾年長別他的愛人,是如何的心碎腸斷!然而基督的聖陵陷落在暴徒手裏的事實,又使他怎樣的悲痛!前進罷!勇往罷!上帝鑒臨你!

    倍爾脫夫人淚痕滿麵的目送他遠去。翌日傍晚,她又在鼓樓上悵惘著,遠望對岸的騎士們的金黃的長矛,在落日下閃耀,漸漸地消失於黃昏薄霧中。他們是由凡回上育拉山,取道君士當斯湖岸,而上列國東征的大道去會集。

    現在她孤零零地獨自在家中守著悠長的歲月,企待她親愛的人兒從沙場上征戰回來。

    二

    是啊,當十字軍出發之後,這喬而夫村中的日子格外顯得悠長了。

    可憐這爵夫人,紅著眼睛,在她的閨房中過著淒清的時光,隻有終日埋頭紡織與訪問征人的家族,聊以自遣。金錢在手中不知不覺地流去,日覺窘迫。因為漁船荒田,更無人去經營耕種,這空落的小村,哪得不感到意外的窮困?

    不久,別的危險又來了:大路上的剪賊,乘著壯丁遠戍的機會,從事於湖畔的劫掠。幸而奧倍萊及早防備,從諾凡山上派了幾個弓箭手來保護邸宅。倍爾脫夫人真可自傲了,騎士們從沒有比諾凡男爵,更細心體貼的服侍婦女。

    ……韶光逝水般流過。寂寥的長夏之後,淒涼的秋色,染黃了栗樹林梢;薄霧於山穀中飄浮,但見深藍的紗幕,在光禿突兀的山腰中縹渺來去;早雪已降在齒形的高峰上,嚴峻的隆冬,已挾悲愁而俱來。餓狼在邸外長嚎,朔風在林間怒吼,爵夫人撥著火,默默地沉入遐想,她苦苦地追懷昔日的榮華快樂。她簡單樸素的生活,一向是很溫和甜蜜的。可是,如今,啊,並轡徐行於綠蔭遮道的山徑,親密地偕返故廬的景象到那裏去了?泛舟湖上,尋訪漁家的舊遊,又在何處?還有快樂的行獵夜歸,村中響亮著歡悅的樂聲,與乎節日,慶宴,旅行,這種種又向何處追尋?此刻是遠了,遠了,這快樂時光的伴侶,這心靈寄托的愛人!要這麽長久的光陰,才能想望他的回來。至少,他倆終會有重見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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