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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願一死了卻塵緣;

    因為愛情亦要死滅。

    ——英國詩人鄧(Donne)

    一

    十八世紀中葉,英國鄉間常有些流浪的戲班子,在旅店庭院裏或穀倉裏的硬地上扮演莎士比亞的戲劇;他們大都過著悲慘低微的生活。那時清教徒還很多,他們在村口張榜曉諭:“本村嚴禁猴子、木偶、優伶入內。”他們大概如基督舊教的主教一樣,指摘戲劇不該用迷人的形式來表現情欲。

    然而這種告白畢竟是偶然之事,真正的尊嚴決不會因外界的情形而減損分毫。勞琪·慳勃爾先生雖是這些流浪劇團中的一個卑微的班主,卻舉止大方,端莊嚴肅,頗有大臣的氣概。他的麵貌尤其顯得高貴。神采奕奕的眼睛上麵生著一簇彎彎的眉毛,嘴巴小小的怪有樣,鼻子更是生得美妙。一切都融和得很好……鼻子的線條梃直,又很簡潔,一些也不破壞威嚴和諧的輪廓;至於微嫌太長太胖的鼻尖,卻在臉上添加了多少強毅的與個性鮮明的表情。這鼻子是祖傳的,微妙的,慳勃爾的朋友們都認為一種可喜的象征。

    惶勃爾夫人,和她的丈夫一樣很美很有威儀。她的又有力又柔和的聲音似乎生就配唱悲劇的;又經過一個名叫台米琪的教練,預定她可以扮演羅馬時代的母親與莎士比亞劇中的王後。某個晚上,她上演《亨利八世》,那出戲是以伊利莎白女王(Elizabeth)的誕生為結局的,演完之後她分娩了一個女兒,全個戲班覺得仿佛亦誕生了一個公主。不論在城裏或舞台上,慳勃爾夫婦素來有些王室的氣概。

    女兒莎拉秉受父母的美貌,他們用著嚴峻而賢明的態度教養她。母親教她朗誦,把每個音母咬準,一部聖經背得爛熟。晚上,教她扮演幾種小角色,如《狂風暴雨》(Tem-pest)的阿裏哀(Ariel)之類,又教她把剪燭鉗子敲擊燭台,隨著劇情而摹仿磨輪的巨響或暴雨的聲音。清早,街上的行人可在旅店窗口裏看到一個美麗的孩子的臉龐埋在一冊大書裏,那是彌爾頓(Milton 1608—1674)的《失樂園》。這偉大的清教徒所描寫的陰沉的場麵,抒情的景色,使這個虔敬的天性愛好崇高的孩子入了魔。她反複吟誦撒旦(Satan)在火海旁邊召喚地獄裏妖兵鬼將的那一段,她對於那個被詛咒的美麗的天使感到一種溫存的同情。

    慳勃爾先生夫婦早就決意不令子女再當演員了。他們愛好體麵,幾乎愛好到心酸的地步,一般人輕視他們的職業使他們更加苦惱。慳勃爾先生是素奉舊教的,便把兒子送入法國杜哀修院,要他將來當一個神甫。至於莎拉,他希望她的美貌可以使她嫁得一個富翁而避免舞台生活。

    果然,她剛滿十六歲,肩頭還未豐腴的時候,一個地主的兒子聽她的歌唱之後便動了情向她求婚。慳勃爾先生對於這個正中下懷的提議,滿心歡喜的承應了。因為父親的鼓勵,女兒也容忍那個男子的殷勤獻媚。但戲班裏專扮情人的一個男角西鄧斯先生,卻因此大感痛苦了。

    這是一個沒有什麽天才的演員,但和一切角兒一切人物一樣,自以為非同小可。他抱著這種於他技術上當然具有的自滿心,眼看一個溫良賢淑的美女在身旁長大,借著共同工作的掩蔽,在尊敬的態度中亦追求著莎拉·慳勃爾。

    眼見要失之交臂了,他鼓著勇氣去見班主,說出胸中的積愫。慳勃爾先生尊嚴地回答說他的女兒永遠不嫁一個戲子,且為萬全起見,把大膽的求婚者辭退了。然而他是一個君子,把職業方麵的慣例看得比個人的顧慮更重,他在被逐的愛人動身之前送了他一筆退職金。

    這時節卻發生了一件不快的事故。西鄧斯演完戲後,要求上台與觀眾告別。他在袋裏掏出一紙詩稿對眾朗誦,敘述他愛情的不幸的結局。小城市裏居民的感覺是愛受刺激的,大家報以熱烈的采聲。回到後台,慳勃爾夫人用她美麗的有力的手打了他兩巴掌;她痛恨一個動作錯誤咬音不準的青年。

    至此為止,莎拉·慳勃爾對於這場以她自己為中心的衝突,表麵上毫無偏袒,取著旁觀的態度。她太年輕,不能有何堅決的欲求。但戲劇上傳統的傾向已深深的印入她的心裏,使她偏向不幸的情人。他受到的嚴厲的待遇感動了她,或者還把父母的行為引以為羞,她發誓非他不嫁了。父親使她離開了若幹時日的舞台生活,把她安插在一個鄰人家庭裏當伴讀。隨後,他想想她終竟是慳勃爾家裏的人。她端正妍麗的姿容,有如天仙一樣,還有那慳勃爾家特有的鼻子,那意誌堅強的象征。他怕她私下結婚。

    —我雖禁止你嫁給一個戲子,他和她說。你不要違拗我,因為你要嫁的那個男人,連魔鬼也不能使他成為一個演員的。

    二

    一年以後,西鄧斯夫人的名字,在英國南部各郡已慢慢的有人知道。這樣完滿的姿色,在一個流浪戲班中是難得遇到的。舉止的莊重,德性的渾厚,令人在讚歎之中帶著敬意。接近過她的人都能描寫出她勤勞的生活。上午,她洗濯衣服或是熨燙,預備丈夫的午飯,照料自己的孩子。下午,她演習新角色;晚上她登台,演完之後往往還要回去浣濯衣服。

    她兼有中產者的德性與詩歌的天才,這一點很討英國民眾歡喜。依照那時小城市裏的習慣,演員必得親自到居民家裏,挨戶的邀請他們賞臉看他的戲。在這等情景中,西鄧斯夫人老是受到熱烈的款待。

    ——啊,一般老戲迷和她說,象你這樣才具的女演員,不應詼在外省流浪啊!

    可愛的莎拉·西鄧斯的確也在這樣想;她覺得自己雖然年輕,可是對於藝術已確有把握。“一切角色都是容易的,她自己說,隻要記性好就是。”然而當她在某個晚上第一次研究《瑪克倍斯夫人》(Lady Macbeth)時,她回到臥室裏幻想出神,她惶亂了。在她心目中,這劇中人的性格竟是不可思議的惡毒。她覺得自己做不來壞事情。她愛她的丈夫,愛她的孩子,愛上帝,愛父母,愛夥伴,愛那些稻草屋蓋修剪得齊齊整整的英國村莊。她也愛她的工作,愛她的職業,愛她的舞台生活。因此,她所扮的《瑪克倍斯夫人》亦變成牧歌式的了。

    某個晚上,在一座小小的溫泉療養城裏,有名的交際花鮑麗小姐發見了西鄧斯戲班,覺得初出場的女伶很有魅力。她去訪問她,指點她,贈送衣衫給她。臨行,她和西鄧斯先生說他的妻應得到倫敦去,她答應和茄列克(Garrick)去商量。茄氏在當時是名演員兼劇院經理,在戲劇界裏有他應得的權威。西鄧斯聽到一個優秀人物讚美他的妻子非常高興,因為鮑麗小姐的身分階級足以保證她的趣味定是不錯的。他把那些讚美的話再三說給年青的女演員聽,她隻繼續做她的針線,心中滿是惆悵。

    ——你瞧,她喃喃的說,大家都如此說;我應當到倫敦去。

    ——是啊,西鄧斯沉思著答道,我們應當到倫敦去。

    數星期中,她希望茄列克親自來用車子接她,請她擔任最好的角色。可是一些消息也沒有。鮑麗小姐的諾言,顯然如一般優秀人物的諾言一樣,不過是隨口說說的好話罷了。

    ——而且,她喪氣的想道,即使鮑麗小姐和茄列克說了,對於他那樣一個聲勢赫赫的人,多一個或少一個女演員又有什麽關係?

    少年人在過度的信任之後,往往會變得過度的懷疑,有時以為世界的動力和他自己的願望走得一樣快,有時以為它簡直不動。實際是它的動作非常穩實,隻是很遲緩很神秘而已。且動作的後果,往往在我們連動作如何發生的緣由都已忘了的時候才顯現。鮑麗小姐確曾向茄列克說過,茄列克聽了也很注意。他手下出眾的女演員固然不少,但她們的要求是和她們的才能同時並進的,因為她們漸漸難於駕馭之故,他意欲養成一批青年女伶的後備隊,以便有什麽老演員倔強不馴的時候作為替補之用。

    幾個月之後,一個專差到利物浦找到了西鄧斯夫人,和她訂了一季的合同。她等到一個女孩生下,身體恢複到可以旅行的時候,全家便搭了驛車上倫敦。輪子在碎石鋪成的路上搖搖擺擺的滾著,美麗的少婦很快墮入甜蜜的幻想中去了。她才二十歲,就要到英國最大的舞台上,在曠絕古今的名演員旁邊登場。她的幸福是可想而知了。

    聲名蓋世的茄列克所統治的特羅·萊恩(DruryLane)劇院,和西鄧斯夫人素來認識的戲院大不相同。那裏有一種嚴肅的情調。茄列克對於演員們取著敬而遠之的高倣的態度。在走廊裏,談話是低聲的,約翰生博士(Dr.John-son)走過時,眾演員都對他鞠躬行禮。

    西鄧斯夫人對於經理的接待十分滿意。他說她光彩逼人,問她最愛哪幾種角色,請她背誦一段台辭。她選了“洛撒蘭特”(Rosalinde);她的丈夫先給她提了上一段的半句,她便接著念道:

    “愛情隻是瘋狂,應得如瘋人一般把它幽閉在黑暗的牢獄裏鞭笞,人們卻盡它自由;因為這種瘋狂是那麽普遍,即是獄卒亦會愛戀。然而我……”

    迷人的西鄧斯夫人這樣念著。茄列克卻想道:“見鬼!

    見鬼!這些蠢貨什麽也沒有。我的最平庸的後補女伶,年紀比她大了二十歲,美貌更是差得遠……洛撒蘭特!至少還缺一個當情夫的角色!唉,多麽可惜!”

    他懇切地謝了她,勸她首次登台還是扮演《弗尼市商人》中的卜蒂阿(Portia),這個比較冷靜的角色,隻要善於說辭便可使年青的生手對付得了。

    下一天晚上,茄列克主演《李爾王》(King Lear),他把自己的包廂讓給西鄧斯夫婦,演完戲後又請問他們有什麽印象。茄列克雖然已經享了三十年的盛名,但對於第一次看到他演劇的人的驚異讚歎,還是極感興趣。

    西鄧斯夫人簡直迷亂到驚心動魄的地步。當那個可怕的老人亂發紛披的念出那段詛咒的說白時,她看到全場的觀眾一致往後仰去,有如一陣風吹過麥田那樣。

    在後台,她驚訝地發見剛才扮演“痛苦”的角色又已回複成短小精悍,倜儻風流的人物。看出她在沉默之中隱藏著驚愕之情,他覺得很高興,說話也愈加起勁了。他臉上的線條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變化。他改易臉色,有如捏塑麵團一樣容易。據說畫家霍迦斯(Hogarth1697—1764)因為不能在斐亭(Fielding1707—1754)生前完成他的畫像,就由茄列克代做了斐氏的模型。他稍加研究便把已故的文豪扮得逼真,使畫家完全滿意。那天,在圍繞著西鄧斯夫人的一群人前麵,他突然扮起瑪克倍斯王在殺人之後從鄧肯室內走出來的情景;接著他又立刻變成一個糕餅鋪裏的學徒,頭上頂著一隻籃,嘴裏噓噓作聲的走著;接著他又忽然後退,在場的人都以為是老王的幽靈在丹麥哀爾斯奈的雲霧中顯現。

    ——怎麽?西鄧斯看得發呆了說。沒有布景……沒有配角?

    ——朋友,短小的大人物說,如果你不能對一張桌子談戀愛如對一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一般,你將永不會成功一個演員。

    這晚上,西鄧斯夫人第一次懂得也許連她自己也不能算一個演員。以後幾次的排演終竟使她著慌了。茄列克令大家把最細小的動作最輕微的語調都要用心思索。許多演員把劇中人物的性格記錄下來。茄列克每次排演時總要把自己的筆記修改一下,好似一個大畫家每次看到他的作品都要加上幾筆一樣。他主幹的瑪克倍斯又勇敢又頹喪,變化無窮,真是傑作。西鄧斯夫人不曾下過這種功夫,沒有這種能力。可是回想到周遊各埠時所受的歡迎,大家對她美貌的讚賞時,她又勇敢地恢複了自信心。

    一個無名女角初次登台的戲目,《佛尼市商人》,公布出去了。觀客看見台上走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卜蒂阿,穿著一件不入時的肉色袍子,渾身抖戰,幾乎走不成路。台辭一開始便是極高的聲調,脫了板。每句之末,聲音直落下去,又如喁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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