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結論與批判

    在大地上有過宏偉嘹亮的聲音的生命,決不會在靜寂的墳墓中立即泯滅的。服爾德的一生全是熱烈輕快的節奏(allegretto),不能突然一變為嚴肅靜穆的調子(andantemaestoso)。若幹時內,他的帝王的朋友繼續為他忙亂。弗萊特烈克二世委托烏同塑造一座胸像。凱塞琳女皇意欲收買他的藏書,寫信給特尼夫人商量,稱她為“曾經有些愛我的偉人的侄女”。

    在法國,他所不讚成(因為他是保守主義者與君主專製的擁護者)而確曾揭竿倡導的大革命,把他當作先知者。一七九一年,憲政會議下令把服爾德遺骸遷葬先賢祠(Pantheon)。在壯麗的行列之前,那個“善心的美女”穿著希臘式的長袍哀泣。一八一四年首次複辟時,他的棺龕被人盜發,經過的情形迄今不明。那座形銷骨立的遺骸,曾經於八十餘年中負載服爾德靈活的天才的屍身,從此不知下落了。

    他是一個偉大的人格麽?他譏諷帝王而又諂媚帝王。他對教會中人宣說應當寬恕橫暴,他卻不能放過他的敵人。他慷慨而又吝嗇,坦白而又謊騙,懦怯而又勇敢。他最怕人類免不了的打擊,他的一生卻老是卷入最易遭受打擊的糾紛。他在法爾奈有如一頭躲在窟中的野兔,但是狡猾的野兔,在政治場中往往會令獅虎卻步。他受不住有利可圖的事情的誘惑,但更受不住危險的善行的誘惑。

    他是一顆偉大的智慧麽?他不了解宗教,也不了解宗教之所以能不斷的複生是證明人類有此不斷的需要。他把基督教義與被人附會曲解的教義混為一談。他對於一切都好奇,他比數學家知道更多的曆史,比史學家知道更多的物理。他的天才能適應種種不同的規律。我們可以說這樣的無所不知實際隻是一無所知,在“通俗化”之中便有“庸俗”,但這亦是淺薄的思想。大眾也需要多少文人不時把專門學者的成績代為咀嚼消化,需要他們做一番歸納綜合的功夫。否則,專家與常人之間會有不可超越的鴻溝,會釀成社會的棍亂。何況“明白”並非與“庸俗”同義,除非在詩歌中是如此,故服爾德隻有在他不求“明白”的小說中才是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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