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邦斯送了庭長太太一件比篷巴杜夫人的扇子更名貴的藝術品

    第二天,邦斯上他外甥媳婦庭長太太家裏去了,他因為能夠以德報怨而滿心歡喜。可憐這心胸髙尚的好人!沒有問題,他是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現在大家對一般盡本分的,照著福音書行事的人,尚且在分發蒙底翁道德獎金,那末上麵那句關於邦斯的話一定不會有人反對的了。

    “嘿!他們要欠吃白食的一個大大的情分呢!”他在旭阿梭街上拐彎的時候這麽想著。

    一個不像邦斯那麽得意忘形的人,一個懂世故的,知道提防的人,回到這份人家去一定會留神庭長太太和她女兒的態度的;但可憐的音樂家是個孩子,是個天真的藝術家,他隻相信道德的善,猶如他隻相信藝術的美;賽西爾和庭長太太的殷勤使他快活之極。這老實人,十二年來盡看著雜劇、喜劇、悲劇在眼前搬演,竟看不透人生舞台上牛鬼蛇神的嘴臉,其實他是早該看飽了的。庭長夫人的心跟身子一樣的千枯,可是非常熱中,拚命要顯出賢德,裝做虔誠,因為在家裏支配慣了,格外老氣橫秋。凡是在巴黎社會上混慣而懂得這一類女子的人,自會想象得到,自從庭長夫人向

    丈夫認錯以後,她心中對舅舅抱著多深的仇恨。母女倆麵上是笑臉相迎,內裏都打著此仇必報的主意,不過暫時把敵愾之心壓在那裏罷了。阿曼麗·加繆索生平第一次向丈夫低頭,而丈夫是她一向當做孩子看待的;可是現在她還得對那個使她吃敗仗的人表示親熱!這個情形,隻有紅衣主教之間或教會宗派的領袖之間,那種年深月久,口是心非的親善可以相比。

    三點鍾,庭長從法院裏回來,邦斯還沒把故事講完。他說出認識弗列茲·勃羅納的那番奇妙的經過,從昨天吃到今天清早的酒席,以及一切有關勃羅納的細節。賽西爾直截了當的提到正文,打聽勃羅納衣著的款式如何,身腰如何,舉動如何,頭發什麽顏色,眼睛什麽顏色;等到她揣摩出弗列茲是個漂亮人物之後,便稱讚他的豪爽了。

    “對一個患難朋友一出手就是五十萬!噢,媽媽,我的車子跟意大利劇院的包廂都不成問題啦……”

    母親為她所抱的野心,她自己唯恐成為泡影的希望,一下子都要實現了:賽西爾想到這裏,人也差不多變得好看了。至於庭長夫人,她隻說一句話:

    “親愛的小妞子,你十五天之內就可以結婚了。”

    所有的母親都把二十三歲的女兒叫做小妞子的。

    “可是。”庭長說,“要打聽對方的底細總還得有些時間;我決不肯把女兒隨便給一個陌生人……”

    “你要打聽,隻消問貝蒂哀,他們的合同和婚書都是他經手的。”老藝術家回答。“至於那小夥子,我的甥少奶,你

    詼記得你和我說過的話!他已經過了四十歲,頭發隻剩一半了。他想成了家有個避風的港口,我自然不去勸阻他;這也是人的天性……”

    “那就更需要打聽勃羅納先生的情形了。”庭長搶著說。“我不願意給女兒招個病病歪歪的女婿。”

    “甥少奶,要是你願意,五天之內就可以看到那個男的,你自己去判斷吧;照你的意思,似乎隻要見一次麵就行了……”

    賽西爾和母親做了一個極高興的姿勢。邦斯舅舅接著又道:

    “弗列茲是個很高明的鑒賞家,他想仔細瞧瞧我的小收藏。你們從來沒見過我的畫我的古董;就來看看吧他對兩位女主人說,“你們裝做是我的朋友許模克陪來的,盡可不露痕跡的跟對方認識。弗列茲絕對不會知道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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