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揭曉

    從很長的花徑上走出去的當口,我不由得重複了一句:

    “好,明兒來決一勝負!”

    而象每天晚上一樣和我在大街上相會的伯爵,也叫了聲:

    “好,明兒來決一勝負!”

    奧太佛的焦急憂慮與奧諾麗納的不相上下。我和伯爵沿著巴士底城壕直走到清早兩點,好比兩個將軍在作戰的前夜察看陣地,估計種種的可能性,認為勝利的關鍵全靠一個偶然的機會。這一對硬拆開的夫婦是整夜不得合眼的了:—個是因為存著希望而睡不著;一個是心驚肉跳,唯恐團圓而睡不著。人生的戲劇並不在於外界的境遇而在於情感,它是在內心搬演的,或者說在所謂精神世界那個遼闊的天地中搬演的。奧太佛與奧諾麗納兩人的活動和生活,始終不出思想深刻、意境高遠的人活動的區域。

    我準時而去。晚上十點,我第一次被請進那間藍白兩色的精雅的臥室,那個受傷的鴿子的窩。伯爵夫人望著我想說話,但看到我非常恭敬的神氣,立刻大吃一驚。

    我很莊嚴的微微笑著,叫了聲:“伯爵夫人……”

    可憐的太太已經站了起來,又倒在椅子上呆住了;那種痛苦的姿態可惜沒有一個大畫家把它描下來。

    我繼續說道:“你是一個最高尚最受尊敬的男人的妻子;大家認為他偉大,但他對待你的行為比眾人眼裏看出來的更偉大。你和他是兩個性格最了不起的人物。你以為這兒是什麽地方?”我問她。

    “不是在我自己家裏嗎?”她詫異之下,連眼睛都發呆了。

    “在奧太佛伯爵的家裏!”我回答。“我們上了當了。那個叫做勒諾爾芒的書記官不是真正的業主,而是代你丈夫出麵的。你這種清靜的生活是伯爵一手造成的,你掙的錢是伯爵給的,你生活中最瑣碎的事都是他費心照顧的。你丈夫在外邊維持你的麵子,對於你的失蹤想出充分的理由來解釋,說你搭一條叫做賽西爾號的船到哈瓦那去,接收一個可能把你忘了的親屬的遺產;陪你去的還有你夫家的兩個女人和一個老管家,可是船出了事。你丈夫公開表示,希望你不至於遭難。他說已經派人去就地調查,得到的信息似乎還很有希望……他把你的行蹤隱藏得和你自己一樣周密……總而言之,他完全遵照你的意思……”

    她回答說:“得啦,得啦。現在我隻要知道一點,這些細節是誰告訴你的?”

    “噯,太太,有個窮小子由我舅舅薦在本區瞀察局當書記,他一五一十和我說了。要是你今晚上偷偷離開這個小樓,你丈夫不會不知道你的行蹤,而不管你跑到哪兒,他都能庇護你。一個聰明的女子怎麽能相信,做生意的人收買紙花和便帽的價錢,會跟賣出去的價錢一般高?真的,哪怕你一束花討價三千法郎,人家也會照給!便是做母親的也比不上你丈夫的溫柔體貼。我從你看門的那兒知道,夜靜更深的時候,伯爵常常到籬笆後麵來看你床頭的燈光!你的開司棉披肩值到六千法郎……你的花粉商把名廠的出品當作舊貨賣給你……總之,你在這兒完完全全是一個落在火神網裏的維納斯;但你是單獨的被幽禁著,七年如一日被無微不至的慈愛幽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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