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胡兩人初到大都,住在客寓裏,那裏得知這些緣故。日間又不敢彰明較著的訪問,到了夜間,胡仇便穿了夜行衣,帶了黑麵具,到處窺探查訪,卻隻尋不著個蹤跡。一連幾日如此,不覺心中焦躁。

    這一天,胡仇獨在客寓裏坐地。宗仁往外閑逛一回,聽得街上的人,三三兩兩都說甚麽“刺客,刺客”。宗仁留心聽時,卻又聽不甚清楚。信步走到大街上去,隻見一群人圍在一處,一個個的都抬著頭,仰著麵,在那裏觀看。宗仁也隨著眾人去看時,原來是河北安撫使移文到此,捉拿刺客的一張告示。嚇的連忙退步,回到客寓裏,對胡仇說知。胡仇聽了,便要出去觀看。宗仁道:“他出了告示要訪拿你,你怎麽倒自己出去露麵?”胡仇道:“這有甚麽要緊!我臉上又沒有刺客的字樣,手裏又不扛著刺客的招牌,他那裏便知道是我呢!”說罷,自去了。

    不多一會,便回來說道:“這事很奇怪。宗兄,你聽得麽?”宗仁道:“除了那個告示,莫非又有甚的事麽?”胡仇道:“可不是麽!我方才出去,聽得人說,我家朝廷又專派了欽差,從海道走天津衛來。不知是甚麽意思。起初我還以為是個謠言,再三打聽了,卻是個確信。並且打聽得欽差是姓程,已經到了天津衛好幾天了。不知為爭甚麽禮節,卻隻住在天津衛,不到這裏來。我好歹去打聽打聽。”宗仁道:“這個是甚麽意思?卻揣度不出來。去打聽也好。隻是幾時去呢?”胡仇道:“等到將近入黑時,我隻推有事出城,便連夜趕去。好在我晚上也看得見,走路是不妨的。”宗仁道:“正是。我從前聽胡兄說,黑夜之中能辨顏色。然而前回在河北路鬧的事,我聽胡兄說,又帶了火繩。這是甚麽意思呢?”胡仇道:“這火繩是我們不可少的。比方一時之間,要尋覓甚麽細微東西,或者要看小字,卻非火不行。何況那裏是我初到之地,一切情形都不熟悉,又焉能少了他呢。即使能辨得出顏色,到底要定睛凝神,方才可見,怎及得了這個方便呢?”宗仁點點頭道:“這也說得是。不知今夜出去可用這個麽?”胡仇道:“自然總要帶著走。宗兄為甚隻管問這個?”宗仁道:“不為甚麽。我方才洗手,打翻了點水在你的藤匣子上,連忙揩幹。打開看時,已經漏了進去,卻將一把繩子弄濕了,恐怕是你的火繩,不要弄壞了,誤了你的事。”胡仇道:“這個不要緊。這火繩是用藥製煉過,在大雨底下也點得著的。”宗仁道:“這就好了,趕著去打聽打聽,到底是甚事?我們在這裏好幾天了,也不曾得著三宮的消息,好歹多一個人,也好多打一個主意。”

    商量停當,等到太陽落山時候,胡仇便收拾起身。隻對店家說是出城有事,今夜不回店來了。說罷自去。宗仁獨自一人在店守候。過了一天,胡仇歡歡喜喜的回來。宗仁便忙問:“打聽得怎樣了?”胡仇道:“這位欽差是原任的殿前護衛,姓程,名叫九疇,福建人氏,久已退歸林下的了。今番因為聖駕到了福建,他便出來見駕。據說我們走後,陸君實已經拜了相。程護衛去見過駕時,便去見陸君實,說起我們代覲之事。程護衛便說,這件本是堂堂正正的事,須得遞了國書,明白說出要覲見三宮,方才妥當。我兩個不曾奉有國書,恐怕見不著。陸君實大以為然,即刻保奏了他做了欽差,到這裏遞國書。他正在要訪我們呢。”宗仁道:“卻又為甚麽在天津衛耽擱住了呢?”胡仇道:“此刻已經到了通州了。程護衛動身之前,本來就怕走旱路不便,所以要走海路。到了天津衛,上岸之後,誰知這裏韃子早知道了。那韃官兒預先就出了一通告示,說甚麽程九疇經過地方,有司不必敬他,著自備盤費,程九疇隻許帶百人進京朝見,其餘都留在天津衛雲雲。因此程護衛不曾起身前進。二來也因為不知我們消息,正在那裏打聽。此刻我們不要耽擱,趕著到通州去,會齊了程護衛,重複進來,再行設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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