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在酒樓裏盤算著這兩日的收入,一筆一筆地把所有的支出都算了清楚。

    沒想到酒樓的賬算起來,竟比商棧還要麻煩。

    從午後坐在這裏開始,一直算到這會兒天都黑了,揉著酸痛的後肩,走到內窗前望向酒樓裏... ...

    今日的生意還不錯。

    托著父親昔日的福,借著薑晏寧和陸司昀的光,每日倒是不愁客人。

    也幸好她有眼光,當初瞧著這生意就能接。雖然從未涉獵過這樣的生意,可壯著膽子請教了曹大娘子後,狠狠心咬咬牙,拿出手裏幾乎全部的銀錢,弄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誰承想,竟成了京城裏最大的酒樓。

    往來酒樓裏的,多是一些達官顯貴,這收入自然也是翻倍地漲。

    從前不知道,原來做生意這麽賺錢,這下可得意極了,不禁想到將來若能像曹大娘子一般,買下這東西二市大半的商鋪,那後半生可就衣食無憂了!

    可回頭瞧見桌上攤開的那些賬目,滿滿地堆在了那裏... ...

    不禁感慨自己真是了不起,這麽多的賬目,她隻用了半天時間都弄清楚了——

    “這要是薑晏寧,指不定要算到哪年去了!”

    忽而覺得屋外隱約站了人。

    她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險些與那正要敲門的人撞個滿懷。

    映入眼簾的先是那人胸膛,隨後她恢複理智,立即後退,這才看到那人的臉... ...

    “齊大人?!”

    來人居然是齊晉齊大人。

    可齊晉卻好似晃了神兒一般,愣在了原地,呆滯地望向了她。

    張嫣伸手在齊大人麵前晃了晃,直到看見齊大人有了反應,這才鬆了口氣。

    嚇死她了,她還以為當真把人嚇掉了魂兒呢!“齊大人?您怎麽在這兒站著呀?又是帶朋友來喝酒的?可是有什麽貴客,需要特別安排的嗎?”

    “... ...不是,不是不是。”齊晉回神,趕忙否認。可說完了不是,皺起眉頭又猶豫了,“我... ...我今日來是想,請老板娘你... ...”

    張嫣聽著齊大人這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楚的話,自以為他又是沒帶夠錢的。

    滿不在意地笑說道,“齊大人,若是銀錢不方便,與夥計說一聲就好。您放心,夥計也都知道,您是絕不會賴賬的。”

    這位齊大人想來家境一般,但見他舉手投足還有日常言行,都好像是出身大戶人家。

    不知是何來路,想著應該與她一樣,是家道中落了。

    故而有些同情!

    以他的收入,隔三差五地就在她這酒樓宴請貴客,難免會有些銀錢吃緊的時候。偶爾帶的銀子不夠,他也常常賒賬。

    可都是過兩日緊著湊夠了數,便趕著送來。

    從不會拖上許久。

    所以張嫣覺得,他盡管家道中落,但也是言出必行的,大概也是為了籠絡人心,拉攏關係,好在京城裏站穩腳跟,有個好前途。也就叮囑了酒樓的夥計,但凡齊大人帶人來吃飯,一切按照他要求的上,若是銀錢不夠了,就寬他幾日,也不要在他貴客麵前提起——

    先讓他去,反正過兩日,他會送錢回來的。

    “不是——”

    齊晉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生生把張嫣搞糊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黯然道,“老板娘,若是得空,可否與我喝兩杯?”

    “... ...”張嫣立即退了兩步。

    這人,難道把她這兒當成了... ...

    “我不是那個意思!”齊晉也明白他剛才的話讓張嫣誤會了, 那絕非他的本意,撓了撓頭生硬解釋道,“我隻是覺得,來京城這麽久了,時常在你這酒樓宴請賓客,到頭來卻還是孤身一人,往日與我相約之人,一個算是朋友的都沒有。我要離開京城了,前些時日多謝老板娘照顧,老板娘算是在這偌大的京城裏,唯一沒有嫌棄我出身低微貧賤的人,所以離開前,我隻是想跟你坐下來說說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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