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首席審判官再次回到位於審判所地下六層的單人宿舍,剛推門進去,就看到一片灰敗的景象。

    由於長時間沒有澆水,客廳裏的觀賞植物已經全部枯死。葉片幹巴巴的,四處掉落。

    但她並沒有在意這些,甚至連燈都沒開,就踩著枯葉來到冰箱前,拉開門,從裏麵取出啤酒,拉開環扣,仰頭灌了下去。

    “啊!”

    喝完一整罐,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仿佛通宵加班後終於得到了解脫。接著“嘎啦”的一聲捏扁罐子,隨手扔到一邊,再拿出一罐來,走到沙發處坐下,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對著空無一物的金屬牆麵發呆。

    “回去好好睡一覺,後晚上有個重要的酒會,你要代表黑獄審判所參加。”

    “主人也會到場,你最好不要讓他失望。”

    腦海中響起二號審判官臨走前對她的話。

    大約半時前,三個審判官將她從滿地汙穢的房間裏拖出來,拿著消防用的高壓水槍對她進行了由內至外的清洗,之後扔給她一套新製服,讓她回去休息。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搭乘電梯回到了宿舍。

    抬起頭,牆上的電子時鍾靜靜地跳動著。

    “啊,這麽長時間了……”

    她自言自語地著,仰起頭,狠狠地灌了一口啤酒。

    時間上顯示,距離她上一次回來,已經過去了三周。

    在這失去的三周裏,她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經過,仿佛做了一場夢,醒來時發現已經過去了很多。

    但是,夢裏的時間卻漫長無比,仿佛過了幾個世紀,從嬰兒到少女,到成年,再到死去,然後又活過來,不斷的輪回,無窮無盡。

    夢中的細節,她已經記不清了。

    仿佛一切都像霧裏看花,朦朦朧朧,隻能看到大概的輪廓,卻看不清細節。

    作為冰藍城人人談之色變的黑獄第一號審判官,擁有大師級的審訊技巧,無論多麽頑固的犯人落到她手裏,最後都會跪在地上舔她的靴子,祈求她的憐憫和寬恕,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是她的心理保護機製在發生作用。

    強製介入她的記憶,抹除無法承受的部分。

    她知道,如果不是這套機製,隻要回憶起其中一部分的細節,她就已經瘋掉了。

    所以剩下的,隻有一些模糊的輪廓。

    而這些輪廓會時刻提醒她,什麽錯誤能犯,什麽錯誤不能犯。

    也時刻提醒著她,誰才是她的主人,誰掌控著她的一切。

    每一個記憶的輪廓,都有大致的形象。

    比如,那位大人揚言要看她的心到底是什麽顏色的。

    然後那位大人看到了。

    注意,這裏並不是文學上的比喻,而是實實在在的,用肉眼觀察,用手觸摸,甚至抓/揉。

    除了這個,那位大人還建設了奶牛牧場,看了吹氣球,欣賞了音樂噴泉,遛了狗,騎了馬,總之所有他能想到的都實現了。

    這段時間裏,她唯一能感覺到的隻有疼痛,各種各樣的疼痛,疼令人發瘋,疼到靈魂想要脫離軀體。

    她就像被送進屠宰場裏的生豬,每被反複屠宰,殺完在殺,剖完再剖,每一塊肉都被反複切割、研磨、搓揉、掐捏,最後撒上一把鹽,製作成肉罐頭。

    還有那種綠色怪,她現在看見綠色就感到害怕,下意識地想要避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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