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生的墓這是曹輝第一次過來,陳福生是他這輩子最鐵的哥們,最信任的兄弟,最緊密的朋友,可是陳福生的墓他是第一次來。

    陳福生下葬那一天,剛好趕上市教育局主要領導到一中視察,他沒有送葬。然後他很多次想過來看一看老夥計,然後一天過一天,一月過一月,一年過一年。

    看看這墓碑前麵的柏樹都長到一人多高了, 墓碑上的字都有了風化的跡象了,他才第一次過來。

    如果他不是栽了大跟頭,人生跌入到最低穀,此時此刻他應該還是到不到這個地方來!

    曹輝盯著墓碑,用手輕輕的摸著石頭光滑的表麵,眼眶漸漸的變紅,濕潤,流淚。

    他覺得這真他媽是天底下最諷刺的事情,他想人是個什麽玩意兒啊,他和陳福生是一輩子的兄弟,一輩子的哥們兒,可是所謂的兄弟感情,哥們感情其實淡薄得讓他自己都覺得吃驚。

    他想自己過去的那麽多年,天天圍繞著哪些人在轉?市教育局領導,縣主要領導家人的嗜好他都摸得清清楚楚,逢年過節,他提前就能把這一切該打點的東西都打點到位。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人呀!曹輝想著這些事情,他覺得胃裏麵翻滾,他感覺自己想吐了。

    他過去的幾十年,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種人生有什麽不對,他覺得對的,他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比陳福生要高。

    陳福生是逃離,是消極,是中國酸秀才的代表。而他曹輝才是實幹家,才是真正的儒者……

    可是現在,此時此刻,曹輝心中真的難受啊!

    他從懷裏掏出一瓶酒,在墓前倒掉一半,然後道:

    “老陳,你當年講說我最終的命運是啥來著?過客,就是可憐的過客,你講得太對,看得太準……”

    曹輝一下就哭了,眼淚嘩啦啦的流。

    他在紀委沒有哭,他在家裏沒有哭,可是在一個死人的墓碑麵前繃不住哭了。

    他和陳福生是兄弟,但是他一直不認同陳福生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不認同陳福生的人生選擇。他覺得自己除了書讀得沒有陳福生多,以及文章沒有陳福生寫得好之外,其他的都要比陳福生高。

    陳福生的一切都是錯的,而他肯定是對他,他為了雍平的教育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扭轉了雍平無數農村孩子的命運,他是偉大的,是能夠名垂史冊的。

    事實證明他高估自己了,當組織處理了他,把他腦袋上的光環直接滅掉之後,他發現自己一無所有,什麽都不是,雍平這麽大的地方,他出門甚至連熟悉的人都遇不到一個。

    他沒有那麽高的威信,沒有那麽多人認得他曹輝,以前的所有都是幻覺,一切一切都是夢幻泡影,都是虛無的,都是空的。

    他哭,是因為心中難受,太難受了。

    他覺得自己活了五十多歲,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他覺得自己堅守的價值是錯的,走的路可能也是錯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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