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而過,藍槿已經升入了初三,成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這天她像往常一樣回到家,卻驚愕地發現門口一片狼藉。

往裏看去,媽媽躲在房間的陰暗處,仿佛擦著眼淚。逆著光,藍槿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聽見她在低聲哭泣。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媽?”

媽媽抬起頭,發現是她,慌亂地擦著臉蛋,硬生生地笑,“回來啦,媽給你做好飯了。”

“這是,怎麽了?”她小聲問。

可是她心裏已經有了估摸,許是爸爸媽媽吵架。因為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有關於這種事的記憶。

不知道是幾歲,她隻記得一個畫麵,爸爸出手打了媽媽,媽媽哭喊著離開家,那天爸爸坐在廚房昏暗燈光投下來的陰影中,一口接一口地猛喝著啤酒,突然他把所有啤酒瓶子輕輕地擺在那,趴在桌子上,頭埋進胳膊裏,肩膀聳動著,大聲哭起來。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爸爸哭。她本來想去廁所,她就突然愣在那,心中五味雜陳。

自從那事以後,爸爸發誓再也不動手打媽媽。思緒拉回,藍槿拍著媽媽的肩膀。

媽媽卻仿佛沒有聽見一樣,跟她說,樓上的菜剛做好,用鍋蓋蓋著,還熱,讓她上去吃。

藍槿怕媽媽擔心,點點頭,擔憂地看了一眼媽媽,轉身步伐沉重地上樓去了。吃了一口沒滋沒味的飯,藍槿心中一直很不安,吵架是因為什麽呢。

雖然媽媽有意瞞著,但是畢竟紙包不住火。藍槿從輔導班回來以後上樓寫作業,爸爸送貨回來了,刀光劍影,電光火石,就像是兩顆埋了很久的炸彈,二人一觸即發。

“你說,那個女的是誰?”媽媽歇斯底裏地低吼道。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一個以前的同學!”

“同學?”媽媽絕望地冷哼道,“同學,一個同學你去長春見她那麽多次嗎?!”

藍槿家裏父母做的是酒行生意,各個廠家總是有要去長春開會的時候,因為爸爸不會家裏賬本的相關事情,每次都派爸爸去。

“幾次?隻有兩三次啊!”

“那你還想多少次?女兒在學習,我們去外邊吵!”

藍槿站在樓梯口,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到了。盡管他們在有意地壓低聲音,但是言語間仍然是無法克製的怒火。

她想起來,每次爸爸去長春開會前,總是一臉期待,他站在鏡子前,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衣著,而媽媽在一旁為他整理行李,笑嘻嘻地摸著他的衣服跟他說,“我老公真帥啊。”

現在藍槿想起來,心裏像是有根刺,這根刺埋了很久,隻是今日才一並發作。她隔著時光,清晰地看見媽媽那張開心的笑臉,心疼地想,真是諷刺啊。

媽媽今日才知道,他那麽歡喜愉悅,都是為了去見另一個女人,也許在爸爸的心裏,整日整夜為家庭操勞為酒行奔波的女人,早已經人老珠黃。

可是爸爸經常酒後對自己說,爸爸媽媽當時結婚很窮,是媽媽不嫌棄爸爸,彩禮都沒有,跟著他住一個小平房,懷著藍槿的時候跟耗子睡一個被窩,夏天漏雨,冬天不遮風,早起做饅頭賣麵食為生。

後來為了做生意,借錢買了個三驢車送貨,一步一步怎麽走到今天,爸爸,你總是對我說,可是你怎麽忘了來時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