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雨似是停了。

醫館也變得熱鬧起來,顏先生開始忙著照看病人,我們一行又重新返回房間,這種特殊時刻,還是躲在房中,盡量避開外人的好。

“西施,我會護著你們安全離開的。”或許是範蠡擔心顏先生口中的消息我心中不安,送我與鄭旦至房門前,他又一次對我堅定道。

“我信你。”我腳步微頓,看著範蠡這雙堅定的眸子,輕輕笑道。

他為了我與鄭旦孤身犯險,或許在這個世上,我還能信任的人也隻有他了吧。

範蠡見我如此,柔和的目光中,有著春風般的和煦,眸底亦是輕輕蕩漾著絲絲笑意,掠過一抹深藏的情意,在暗鴉的眸色裏淺淺的暈染,仿佛了無痕跡,卻又深刻得難以掩飾。

“夷光……”他又輕輕喚了我一聲,目光似乎飄向了久遠的記憶,喃喃道:“你可知,你許久沒有這樣對我笑過了……”

我看著這樣的範蠡,麵色微怔,或許是他又想起了與這身子原主的記憶,一直以來,他愛的是真正的施夷光,愧疚的也是施夷光,而不是這個魂穿異世佯裝失憶的我,隻是我卻無法告訴他,他的夷光早已不知去向,或許不在塵世了。

“範蠡——”我又輕輕喚了他一聲。

範蠡終於是回過神來,望著我從迷茫到清醒,有些失措道:“西施,你瞧我,又忘了你早已不記得……”

“沒事。”我不知為何心此刻隻覺沉重得緊,又有些討厭鳩占鵲巢的自己。

“我說過,待回了越國,我會讓你重新認識我。”或許是範蠡見我臉色不好,上前一步握起我的手,又一次鄭重道:“西施,我不祈求你現在就原諒我,我隻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重新認識我,好嗎?”

我看著滿臉期盼的範蠡,漸漸紅了眸子,這是一段怎樣的孽緣啊,若是真正的西施,或許當真會原諒了他吧,隻是我不是西施,也不該替西施做出抉擇。

我緊緊閉上眼,緩緩將手從範蠡手中掙脫出來,卻是無法再說出一個傷人的字來,隻能轉身回屋再次逃避這個話題。

屋門一開一合,又隻剩下我與鄭旦二人,我靜靜靠在榻前,隻覺心底悶悶的,罐了幾杯茶水,卻依舊無法緩解……

“西施,範大夫對你這樣好,你為何不能嚐試接受,你的後半輩子,還那樣長……”鄭旦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我看向鄭旦的眸子,卻是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麽。

“吳王他……”鄭旦見我不說話,欲言又止,過了少許又有些神情激動道:“既然已經厭棄了,為什麽不願放過我們!”

“刺客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姑蘇台放火劫人,或許他已猜到是越人,他恨越人入骨,追的,隻不過是他的尊嚴罷了。”聽著鄭旦提及夫差,除了心底隱隱還有一絲刺痛,竟再無半點波瀾,無論他出於何種原因,等離開了這裏,這輩子和他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他有他的嬌人在懷,妻妾成群,而我,也該有我全新的生活,這段本不該有的執念,是時候結束了。

“真的如此麽……”鄭旦遲疑的看著我。

“難道你真的以為,他還會有所留戀麽……”我輕輕出聲,站起身打開了窗,一股冷風直吹在麵上,清涼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