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走廊。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走得很緩慢。

我整個人如墜冰窖,渾身忍不住泛著密密麻麻的顫栗。

分不清是冷還是恐懼。

恍恍惚惚,我想起十六歲那年,他不顧性命,替我擋下那塊石頭,後背骨折,也是這般進了手術室。

那時,我年紀小,真以為他快要死了,在手術室外哭得稀裏嘩啦,撕心裂肺,任誰勸都沒用。

我習慣了陸景元陪在我身邊,習慣了愛他。

我從沒想過有天會失去他,或是不愛他。

現在也是如此。

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手術室的門緊緊關閉。

我更加心煩意亂。

坐在長椅上的夏青蓉忽然起身,朝著我走來,假惺惺說道,“沈姐姐,你站這麽久了也累了,先坐會吧!”

我未搭理她。

她麵色惱了幾分,“沈妤,你傲什麽,要不是你,阿元也不進手術室。”

我抬眸,眸光驟然銳利起來,問她,“你怎麽知道是因為我?”

按理說,我離開陸景元的時候,她並不在現場。

後來,我被打昏,人在臥室裏,她就算去了現場,我也不在。

她不可能知道陸景元出事是因為我。

除非要麽她當初在現場,我沒看到。

大抵意識到說漏了嘴,她有些慌張,“我猜的。”

我追問,“憑什麽猜的?”

她慌亂避開視線,“阿元那麽小心的人,不會在酒窖無緣無故被架子砸倒,別墅有安保措施,一般人進不來,隻有你有機會害阿元。”

她努力在找借口,可是她慌張的神色出賣了她。

我知道她的性子,但凡她有一絲懷疑我害陸景元,肯定會振振有詞潑髒水,這般心虛,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測。

別墅一般人進不來,裏麵的工作人員和我並無仇怨,不至於和我過不去。

她當時在現場,那麽把我打暈的人,也是她。

我神色堅定盯著她,“是你打暈了我。”

夏青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差點跳起來,“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到酒窖的時候,根本就沒看到你,我見阿元昏倒就立刻送他去了醫院,哪有時間還打暈你。沈妤,被害妄想症是病,得治。”

她強詞奪理,偏偏,我又沒有證據,就算逞口舌之能,她不會輕易認罪。

何況,現在陸景元的手術事大,我不想再和她糾纏,冷眼警告她,“夏青蓉,你等著,就算你的狐狸尾巴藏得再深,我都會給你揪出來。”

許是被我的氣勢嚇到,她張著紅唇,滿臉寫著不甘,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

她猛地一把推開我。

她動作來得快,我本就站久了,腳踝又有傷,被她這麽一推,再次拐到了腳,我疼得直不起腰來,腳踝處腫得比發酵的饅頭還要大,紫紅一片。

手術室門口,陸景元的擔架推了出來,他躺在上麵,還昏迷著,夏青蓉抓住他的手,侯在一旁,豆大的眼珠子像是斷了線般往下掉,“阿元哥哥……”

相比之下,我像個局外人。

一旁的醫生看著她,又看了我一眼。

畢竟知情書是我簽的,我是沈太太,而夏青蓉表現得更像是陸景元的妻子。

醫生見過了世麵,神情沒有多大的波瀾,看著我說道,“陸先生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幾日好好休養就行。”

夏青蓉忙謝道,“謝謝醫生。”

我疼得說不出來,咬緊牙關,隻得點頭示意。

護士推著擔架離開,夏青蓉緊跟其旁,我想跟上去,但腳踝處的傷疼得我寸步難行,我留在了後麵,眼看著擔架消失在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