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景元到這種地步,不過是所托非人,愛而不得。

但這八個字,像是八把刀同時插在我的嗓子眼和心上。

我喉嚨澀疼得厲害,抿緊的唇邊費力吐出幾個字來,“我和他有緣無份。”

張姨在沈家三十餘年,做事做人沒得挑,她看著我長大,心裏早把我當女兒看,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大小姐,夫妻吵架很正常,少爺嘴巴笨,但心裏終究是有你的,不然也不會命都不要了去救你。”

張姨說的是我十六歲那年,貪玩爬上假山,動到山頭的石頭,滾下來,差點砸到我,是陸景元幫我擋下。

他後背被砸得骨折,回來還被父親訓斥了一番—

因為沒有看好我。

可七年過去了,物是人非,那山上的石頭都變了樣子,更何況是人。

我有心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張姨長長籲出一口氣,盡是數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她扶著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熱水,心裏有話,嘴上還是沒說什麽,默默無聲,像是小時候一般輕柔撫著我的後背。

我喝了一口熱水,情緒緩和了一些,沉凝的眸光掠過父親的遺像,緩緩問她,“爸在臨終之前說什麽了嗎?”

我沒趕上見父親最後一麵,有些事情,遲了就成了一輩子的遺憾。

張姨眉眼悲傷,“我到醫院的時候,老爺就已經隻剩一口氣吊著了,他心裏始終是放不下你的,才遲遲不肯閉眼。”

她這麽說,我梗得更厲害,眼眶控製不住湧出一陣溫熱。

哭多了,眼睛是真的疼。

我把眼淚憋回心裏,繼續問她,“為什麽爸會跳樓?”

父親是跳樓自殺的,從十八層樓樓頂,就這麽跳了下來。

可我找不到父親跳樓的理由,他生前是很強大樂觀的人,怎麽會做出這般自毀的事情?

張姨默了一默,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蹙眉,又問她,“爸提到過一個叫夏青蓉的女人嗎?”

張姨又搖頭。

我想知道的答案,張姨都不知道,我就沒再問下去。

張姨反倒是問我,“夏青蓉是剛才那個女人嗎?”

我點點頭。

許是剛才那幕被張姨瞧見了,她憤慨說道,“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女人。”

我心裏困惑著父親跳樓的事情,沒附和她。

夜色洶湧,我給父親添著紙錢,溫熱的火光包圍著我,像是父親的懷抱一樣的暖。

很多記憶湧進我的腦袋,擠得腦袋生疼。

我舍不得不去回憶。

守靈整夜,這是我陪父親的最後一晚,送他好生上路。

張姨上了年歲,陪我守到淩晨就撐不住了,我讓她回屋休息。

大廳裏就剩我一個人,拖著一副虛弱的身體,咬牙熬著。

人不舒服,感覺就遲鈍了,顧宴銘站在大廳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溫潤如玉的臉上隱隱透著一絲疲倦,他對著父親的遺像上了柱香,拜了拜,看著我,蹙著眉,語氣深沉,“抱歉來晚了,白天有個交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