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王太守自充軍遼東,將就賃了幾間房子,把家眷住下。

    雖有一點宦囊,每日用度不少,用一文少一文,坐吃山空,便有些桔據起來。當不得林總兵要討好趨奉毛相,指望升官進祿,把王太守百般淩辱,不時叫到衙門,非打即罵。王太守懼怕林總兵,隻得湊些金銀前去買命,不到半年,家私用盡,連房子也住不起了,退與房主。丫環小使都已散去,隻剩他夫妻兩口,日食難度。本官還要與他做對頭,又把王太守配入火頭軍,日裏代三軍煮飯,夜間看守煙墩。可憐一個四品黃堂太守,遭人陷害,弄到這般地步。

    那日,王忠正坐煙墩,便向姚夫人叫一聲:"賢妻,想女兒遠在京都,身陷冷宮,你我夫妻又在遼東受此磨難,不知何年月日方得出頭?難道這幾根骨頭,就拋落他鄉麽?"說著紛紛淚下。姚氏聽說,也含悲叫聲:"老爺,這些苦楚,且挨著些,不必提他,隻說我兒昭君臨行囑咐,說母親懷胎七個多月,未知腹中是男是女,若是生下兄弟,取名金虎,生了妹子,取名賽昭君。可憐人去話留,牢記在心。如今妾已懷胎十四個月,不見腹中動彈,卻是為何?"王太守道:"常言瓜熟蒂落,總有一定時侯,怎麽勉強得來?夫人保重身子要緊,不必過於傷懷。"夫妻正說之間,耳聽譙樓已打二更,欲向那一旁草鋪上前去安寢。姚夫人忽覺腹中有些疼痛,還不介意,漸漸一陣痛得緊似一陣,心中有些詫異:"莫非要分娩了?"便叫聲:"老爺,如今妾身腹中十分疼痛得緊,想是要臨盆了。"慌得王太守便叫:"怎麽好?"此刻又無穩婆服侍,隻得跪在地下,祝告上蒼:"保佑妻子分娩易生易長,大小平安。"正禱告間,隻疼得夫人在草上亂滾,昏暈過去,一時人事不知。隻嚇得王太守麵如土色,急急抱住夫人坐起,低叫:"夫人呀,當年分娩昭君,還有穩婆丫環使女在旁服侍,我在書房候信,並不吃驚。如今落難煙墩,床前服侍,倚靠何人?叫我怎不傷心!"王太守正在歎息,隻見夫人悠悠醒來,哼聲不止,麵如白紙,雙眼微睜。可憐此刻半夜三更,又無燈火,又無湯水,這也是好人出世遭困,不到十分苦境,不肯降生。

    夫人正痛得難解難分,已聽得譙樓三鼓,早有天上皇母命眾仙女將快樂仙官送下凡塵,隻聽姚夫人一聲大喊,娃娃已離產門。可憐夫人一條綢褲鮮血染紅,半晌醒將轉來,娃娃生在草上,啼哭聲音甚是宏亮,王太守心始放下,默默答謝神明。

    夫人急急起身,摸了一把剪刀,剪去臍帶,坐在草上,黑暗暗地也不知何方,姑將娃娃裹住,睡在草上,倚著身子。可憐此刻湯水全無,隻好定神養息。過了一會,王太守低低問道:"是男是女?"夫人聽說,在娃娃胯下一摸,隻叫聲:"苦也!"王太守急問:"何故?"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