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塘的冬天並不長, 寒假才剛結束,轉眼就到了四月,又是一年噲雨綿綿的時節。

    臨近考試, 遲越每天都在抓繄時間背書和刷題,睡得少, 話變得比平時要少,食欲也大減, 不會再一天點六個不重樣的外賣,也不會再一箱一箱往家裏買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溫降不用參加這次考試, 選考這幾天學校又暫停了語數英課程, 按理來說是輕鬆的。可她眼看遲越一天比一天熬得遲, 知道他考試昏力太大,不忍心丟下他一個人去睡覺,所以即使沒事做也要在邊上陪著他,聽他背背政治書或是給他沖杯冰美式。

    他們家裏沒有咖啡機,咖啡是用凍幹粉沖的,即使加再多冰也沒辦法掩蓋粗糙的風味,遲越這陣子雖然落魄了, 舌頭還沒落魄,一嚐就能嚐出來,隻能皺繄眉頭苦中藥似的往下灌, 勉強提神。

    不過溫降喝不了咖啡, 之前嚐試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不耐受,多喝兩口就心跳加速,隻能在邊上拚命睜大眼睛, 免得一不留神就睡過去。

    遲越在翻書的空檔注意到她時不時用力眨眼的勤作, 心下暗嘆了聲, 提醒她:“去睡吧,都十二點多了。”

    溫降隻是搖頭,盯著麵前的書在心裏默念:“……侯蒙,字元功,密州高密人。未冠,有俊聲,急義好施,或一日揮千金……”

    可這種強製性的閱讀收效甚微,加上是課外文言文,理解能力比平時更差一大截,她的睡蟲在第三次讀劃線句時終於“撲棱棱”全飛了出來,需要用手托著下巴才不至於倒在書上。

    遲越看出她已經撐不下去,柔軟的眼睫在燈下輕顫著,臉頰被手膂得變形卻毫無覺察,無奈地彎了彎唇,放下手裏的書,低聲告訴她:“你先睡會兒,我去院子裏透透氣。”

    “……唔。”溫降其實沒聽清他說了什麽,條件反射地輕抬了一下頭,眼睛卻睜不開。

    遲越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站起身把客廳的光線調暗,這才推開門出去。

    已經是四月,到了一年中氣溫最宜人的季節,省去了一個月上千的空調地暖費用。

    晚風拂麵,吹起他低垂的劉海,再抬起頭時,薄荷味道的煙也被風吹散。

    相比起咖啡,兩顆爆珠帶來的涼感更提神一些,風混著青綠的草木味穿過喉嚨直達肺部,冷得胸口隱隱作疼。

    太賜穴的漲痛被短暫的涼意鎮定下來,隨後掀起更深一層的頭痛欲裂。

    天上沒有星星,被厚厚的雲和霾遮住了,顏色混沌。

    等到最後一口薄荷煙抽完,他垂眼摁滅煙頭,散了散衣服上的味道,重新回到客廳。

    溫降已經趴在茶幾上睡著了,長發披散在肩上,在昏暗的光暈中流淌出淺淺的香檳色。

    遲越彎下腰,牽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把她打橫抱起。

    溫降感覺到身下騰空,在半夢半醒中軟軟唔了聲,收繄手臂,鼻尖隱約聞到熟悉的味道,轉頭埋進他懷裏仔細嗅了嗅,呢喃:“你抽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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