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嬌是跟顧承允一起用了晚膳才回的自己房間,第二天出發時再見薑湛,隻見這人黑沉著臉一幅想罵她又不好罵,恨鐵不成鋼的嘴臉。
盡管知道他本意是好的,但她素來懶得處理這些莫須有的人情世故。
“徐姑娘跟老趙和我們一路,老趙父子跟你一車,徐姑娘跟我,出發吧。”她安排著,直接忽略薑湛欲言又止的表情。
眾人齊齊登車,朝關邊城門處而去。
東濟城作為大梁和朝麗之間的第一道防線,邊防建設很是完善,徭役也比內陸城市重得多。
這裏每年都要征召數萬的壯丁來進行城牆修補等防禦工作,而徭役無償,一幹就是兩三年,誰家都不願意出這個人。
有些富足點的人家可以交錢免役逃過一劫,貧苦的人家隻能聽天由命,逃是死,不逃也難活。
待到城門口時,正巧看見手拿長鞭的衛兵一邊耀武揚威監工一邊嘴裏罵道,“都給我賣力些,誰要是敢偷懶,今天的飯就別吃了!”
說罷狠狠將鞭子甩在地上,打出刺耳的劈啪聲,聞者皆是驚一跳。
董嬌從馬車的小窗口往外看,這些服役的百姓麵黃肌瘦,有些赤裸著臂膀的壯年背上不乏新鮮的鞭痕,他們像沒有意識的機器重複著單一的動作,沒有一人眼中有光。
放下車簾,她長籲口氣,這就是最真實的農耕社會,三六九等,有些人注定生來就無幸福可言。
後麵馬車的薑湛同樣被眼前一幕弄得心酸,他先前常聽童記作坊裏的人說在童記做事有多快樂,那時他雖認可,卻沒有這般觸動。
他自幼生活在京中,京裏的人活得再差,也能死皮賴臉從富貴人家手裏討兩個饅頭。
而這裏,服役的苦力一日隻能得到一餐免費的粗麵窩頭果腹,幹著最辛苦的活兒,有病不能治,有苦不能說,連地裏耕田的牛都不如。
也難怪童喬那套經營理念能叫作坊裏的人死心塌地,因為來之不易,才會格外珍惜。
“都站住,交出文牒檢查才能放行。”守門的衛兵伸手將車隊攔住。
顧承允示意阿知去打點,交出商隊的文牒並且奉上一袋子碎銀後,那些衛兵一看有官印加蓋又得賞錢立馬換了嘴臉,“喲,是京裏來的人啊,諸位請,近來邊防有些小衝突,諸位前往朝麗還需小心警惕,早日歸國才最安全。”
另外一人掂量了錢袋後揣進懷裏朝城樓高喊:“開城門!放行!”
巨大的城門緩緩打開,入目是一片荒地,為了方便視察以防敵人偷襲,城外的樹木都已砍伐殆盡,隻剩一堆光禿禿的樹樁子杵在原地,衰敗至極。
衛兵開門放行,商隊魚貫而出,周邊幹活的力役們瞧著這些馬背上的貴人不禁投去羨慕的眼神,但願下輩子他們能投個好胎,也享享這福氣。
商隊離開,力役們收回目光,再次投入乏味的工作中。
順著這條唯一連通兩地的陸路一直往前,海水偶爾會把沿途的邊緣吞沒,若是漲潮,這條大道便會沉入海裏消失不見,帶著神秘又危險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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