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查過,程主簿的過往背景,十分幹淨。

    劉堯對白明微的話毫不生疑:“本王隨即便擬公文,委任程主簿為廬泉代理縣令。”

    他剛說完,外邊便響起了屬官的聲音:“殿下,曹縣令的喪葬隊伍準備出城了。”

    劉堯瞬間斂住麵上的喜色。

    他起身,心腹立即為他披上披風。

    他道:“曹縣令竭節於民,今日是他出殯的大日子,本王理應去送。”

    說完,他便往外走去。

    白明微和俞劍淩緊隨其後。

    相比劉堯與俞劍淩,白明微顯得分外鎮定。

    死亡她已經經曆太多了。

    如今已很少有什麽事情,能叫她平靜的麵上掀起波瀾。

    雲開霧霽,幾縷陽光漏下來,照得大地一片晴好。

    此時的廬泉城大街上,空中卻飄著銅錢狀的紙錢。

    出殯隊伍,踩著紙錢向城外走去。

    捧碗的人,隻是一名七八歲的孩童。

    曹縣令老來得子,隻是這孩子尚未長大,父親便為了一袋米,死在冰冷孤寂的山林間。

    孩子不大,咬著牙捧著碗,帶著喪葬隊伍緩緩前行。

    曹縣令的遺體被接回時,隻有一輛簡陋的馬車。

    可他的出殯的這一日,長街兩側,卻跪滿了他的子民。

    在這剛經曆過大災的百姓臉上,沒有浮現出太大的悲傷。

    隻是那目送曹縣令的棺木遠去,而後緩緩跪下的人,卻越來越多。

    死的人不計其數,活著的人奏不出任何哀樂。

    沉默的長街,回蕩著嗩呐刺耳的尖銳聲。

    城門轟然拉開,曹縣令的幼子,一襲縞素,最先出現在眾人麵前。

    簡陋的棚子裏,有人探出頭。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流民走出帳篷。

    他們目送曹縣令的棺木從麵前經過,而後跪下送行。

    等到曹縣令的棺木即將走離安置流民的地方時,沉默的人群,終於響起低低的啜泣。

    “曹大人……一路走好……”

    那日鎮北大將軍在雨中高舉米袋時,他們早已被仇恨和憤怒占據理智。

    看不到米袋上漸漸被水衝刷幹淨的血跡。

    曹縣令的屍首被接回時,他們也看不到那餓得隻剩皮包骨的縣令。

    後來他們有了暖胃果腹的粥食,他們知曉這無數米粒之中,有著曹縣令用命換來的米。

    他們才知道,廬泉城是真的已經山窮水盡,他們的父母官卻省下任何能省下的糧食,送到他們手中。

    而這一刻,看著小小的孩童捧著大大的碗,為父親捧碗送行。

    他們那已經被粥食澆熱的心腸,終於軟得一塌糊塗。

    “曹大人,一路走好……”

    又有人說了這麽一句。

    站在高牆上的劉堯,經曆過北疆烈士送行。

    他本以為,接下來又會是一場蓋天滅地的悲傷。

    可那微弱的幾聲哽咽,很快便湮沒於淒涼悲愴的秋色,以及刺耳的嗩呐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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