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雨不停地下。

    人們形容大雨,常常說它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落。

    其實錯了,真正的大雨,不是斷了線的珠子,而是用珠子穿成的線,沒有斷落,沒有止息,從天上源源而下。

    一兩道劃破天際的閃電之下,水光黑乎乎地晃動,一大片,一大片,鋪天蓋地,漫漫而來。

    沒有親曆過洪水的人,很難體驗這種恐懼。

    招弟抱著妹妹思弟逃到二樓,暫時安全了。

    但她心裏依然很慌,因為不知道水還會不會繼續漲,腳下的房子會不會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

    想跑出去,早一點還好,可現在遲了!

    黑天大雨,外麵沒路,也看不見溝,都是一片水。

    如果白天發洪水還好一點,至少可以看到漲了多高,可以帶著妹妹爬上房頂,或者帶著妹妹鑽進洗澡用的大木桶。

    最怕的是晚上,不敢睡覺,一旦睡著了就不知道水有沒有漲,更不會知道漲了多高,昨晚就是睡著睡著床突然飄起來了……

    “姐,我想媽媽。”

    “我也想。”

    “姐,我害怕。”

    “有姐在,不害怕。”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爸爸在東廣打工,媽媽趁兩姐妹放暑假去東廣看爸爸,順便打兩個月短工,六歲的妹妹隻能由十二歲的招弟照看。

    她嘴上說不害怕,心裏卻害怕到極點,可現在被困在大水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唯一能做的就是緊摟著妹妹,把馬燈放在窗前,希望遠處的人能看到。

    遠處真有人!

    在距她家約兩裏的河堤上,天黑時來了好多人。

    站在窗口能看到堤上的燈光,甚至能聽到轟鳴的機器聲和緊張的哨音。

    思弟遙望著大堤方向的燈光,緊摟著姐姐的脖子問:“姐,那是解放軍嗎?”

    “是解放軍,解放軍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解放軍什麽時候來?”

    “快了,解放軍還會給我們好吃的。”

    昨天睡的太死,家裏淹了都不知道。

    米啊、菜啊、油啊都放在樓下,不是被淹了就是漂走了。

    樓上平時不住人,什麽都沒有,即便有也沒爐灶可以做飯。

    招弟跟妹妹一樣又渴又餓,緊盯著遠處的燈光,突然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感覺那篇課文裏寫的就是自己。

    ……

    大堤上,應急搶險突擊隊一支隊正在緊張施工。

    “一支隊”這個臨時名稱是黃遠常下午命名的,他在電話裏說長航局領導要來慰問參戰官兵,不明確下名稱到時候不好介紹。

    應急搶險突擊隊雖然一樣是臨時單位,但成立的是臨時黨委,不是臨時黨支部。

    如果用“一大隊”和“二大隊”來區分兩支兩棲作戰編隊,單位級別會顯得太低,用“一支隊”和“二支隊”正合適。

    如果正在這裏和砂市執行搶護任務的兩支搶險隊伍都是支隊,那應急搶險突擊隊不就成總隊了嗎?

    韓渝覺得有些搞笑,但想到長航係統的行政級別本就很高,比如長航濱江分局陵海港派出所,總共就那麽幾個人,並且工作也不是很多,居然是正科級單位,又覺得這一切很正常。

    正在連夜搶護的是直接擋水的長江支流堤段。

    昨天上午發生潰口,再加上連日暴雨,堤外水位很高,堤內早被淹成了一片汪洋。

    長長的河堤孤零零露在水麵上,洪水正在通過潰口不斷往堤內湧。

    現在被淹的隻是一個小民垸,如果不抓緊時間堵住潰口,被淹的民垸會更多,所造成的損失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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