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父娘生,偏我光又禿。受盡光光氣,嚐了禿禿辱。日間不見葷,夜裏常獨宿。到人前要足恭,先要頭來縮。若有一些差池,那拳頭栗暴,就上這光光禿。

    --右調《寄駝梁》兄弟是五倫之一。俗話說,就如手足一般,相幫相扶是決不可少的。就譬如我要與人相打罷,他也是我的一個幫手,再沒有他反幫著外人來打我的理。所以古人說:\"打虎還得親兄弟。\"這豈不是一句證語麽!故此人家沒有兄弟,還思量要搭個朋友,為何人家既有兄弟,反不和睦,這是何故呢?要不過為著一分家產,恐他分去;再不然就是娶妻不賢,枕邊挑唆,各立門戶。這還成個甚麽人家?總之,這都是愚人之事。

    那錢財是人掙的,那有滿足的時候,多些少些,有何大害。

    若是命裏不該,就連兄弟的與了你,也要天災人禍的敗去。命中若是該有,你就赤手空拳,自有機會起家,這一件是不必在兄弟身上認真的。至於妻子之言,越發不可聽。他與我雖是屬夫妻,也分不得個你我,卻是兩姓,曉得甚麽疼熱?且婦人家那知道理與利害,隻一味小見,故此挑撥男人。若男人自己有主見,想一想道:兄弟畢竟是一母所生,同胞骨肉,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焉可分個彼此,使父母在九泉之下,亦不得瞑目。

    隻是這樣還要相與朋友,難道兄弟反不如一個朋友不成?假如有一件什麽大事,那朋友是救不得急的,畢竟還是兄弟切心。

    若能如此去一想,枕邊之言自不入耳目。何世上不明白的,倒親朋友而疏兄弟,豈不好笑。要知天也不能容你。如今聽在下也將不遠的一件,又真又近的事說來,好大家睡到五更時候,自去想一想何如。

    話說江西吉安府龍泉縣,有個石貢生,妻柳氏。家資巨富,止生二子,長子名堅金,字愛冰,年紀三旬。為人刻薄,惟利是趨,不願讀書,專業生理,娶妻鬱氏,頗稱長舌。次子名堅節,字羽仲,年方十三,是貢生末年所生。卻生得貌如冠玉,聰明絕倫,十歲就能屬文,才學甚高,故此父母就把他習儒。

    他卻與哥哥不同,不好財,不欺善,隻是為人卓犖不羈,尖酸滑稽,飲酒恃才,誌大氣傲。每每讀書時,若興致偶發,則半夜起來,索燈朗讀;若興懶時,直睡到酉戍穿衣,甚有一連幾夜不睡,一睡就是幾日的。隻因他生古怪,父師亦不能箝束。

    但有一件不足處,自小多病,再不離藥罐。

    到十四歲上,不幸父母相繼而亡。那獸心哥嫂,懷心不良,欲獨占家產。托故說父母遺囑,為他多病,恐年壽短促,竟送他到城外善覺寺出家。拜在當家和尚寂然名下做徒弟。擇日披剃,改個法宗無。

    宗無自做和尚,明知哥嫂壞心,他道:\"錢財自有定數,什麽氣。譬如我生在一個窮人家,父母不曾遺下東西,難也去指望不成?\"因此絕不在心,連哥嫂家裏,也再不回,隻在寺中做他的營生。寂然見他伶俐,甚是喜他,請個先生姓田,教他經典。他道:\"我隻會讀文章,不會念經典。\"任憑督責,他隻不睬。寂然惱將起來,將他打上一頓。他蹲在枷藍殿中哭泣,忽指著伽藍怒道:\"和尚們!總是借你這幾個泥身哄人,那裏在於經典?今日倒叫我拋舍儒書,念這哄人的套本,俱是你們之過。好不好送你到水晶宮,現出本相來,快好好與我叫那個放尿先生回去就罷。\"一頓瘋張瘋致,對著泥神亂嚷一回。

    走到裏麵,取筆硯就做了一支曲兒,名《拍拍緊》:和尚頭,賽西瓜,和尚形,似雞巴。今生莫想風流話。師父若認真,徒弟莫睬他,這騙錢的經文休念罷。我本是聖賢門,怎做得無礙掛。若再來向我張牙,恨一聲賊禿驢,就不做這光光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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