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罩住了這方圓千百公裏的戈壁大漠,大大小小的帳篷和戈壁大漠完全熔融為一個整體,隻有那幾處鼾聲在這沉寂的黑暗中呼叫:這裏有生命,有人!

人們分別走進了各自不同的夢鄉。有歡樂的夢,也有憂傷的夢,有溫馨的夢,還有驚心的夢。要是做了一個美好的夢,或做了一個驚奇的夢,次日早晨就會向周圍的人講一講,可是,有的夢,就不能對別人講,相反的,卻要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裏。

做夢娶媳婦,也並非罕事。這不,邢家大門上貼著一對“囍”字,門口邊鞭炮劈劈啪啪地響過一陣,新郎官和新娘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接著便被送入洞房。這新郎官是邢和義,他不知是過於激動呢,還是過於興奮,心嘣嘣跳得厲害。他手顫抖著去揭新娘子那紅蓋頭……揭開了,啊,正是她,多麽俊美可愛啊!他張開雙臂撲過去,新娘子卻倏忽化成紅蝴蝶飛去,他喊叫著去追,啪嚓被門檻子絆倒——

邢和義被“摔”醒,再也睡不著了。他追憶新娘子那俊美形象:白嫩的臉蛋,黑亮的眼睛,紅潤的嘴唇,長長的辮子……是她,正是華靜竹!可是,幾個月來,她跟那個書呆子夏臨渝挺近乎。學英語?她真的隻是跟夏臨渝學英語嗎?不行,得讓他們疏遠,我邢和義哪一點不如那個呆頭呆腦的,就爭不過那呆頭呆腦的家夥?

無獨有偶。在另一個帳篷裏,一個姑娘正漫遊在甜美的夢境之中。她獨自在大漠上走著,想著心事,下意識地踢著石子……忽然,一隻手鉤住了她的肩頭,她的心在說:他來了,我朝思暮想的人來了!於是,她順著那一鉤而貼到小夥子的身邊。兩個人就這麽依偎著在大漠上漫步走去……兩個人從目前工作談到身邊同誌,從國家大事談到個人理想,越談話越多,越談越興奮,她突然扭轉身來雙手鉤住小夥子的脖頸說:

“我們一塊兒去實現宏偉的理想,我們結婚吧!”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呸!白淑榮你好不知羞恥,竟敢搶我的未婚夫!”

那女人吼叫著衝過來,猛地推了她一把,她向旁邊一趔趄便摔倒在沙石灘上——

白淑榮被“摔”醒,再也睡不著了。那女人的聲音好耳熟!她想起來,在女人推她的一瞬間,仿佛看見那女人的麵孔——是華靜竹!是她,是華靜竹和我爭奪夏臨渝!不!夏臨渝是我的!不行,不能讓她老去勾搭應當屬於我的夏臨渝!她的心在說:我白淑榮還不了解華靜竹?她老實穩重、溫文爾雅。就利用她的這種性格,和她爭個高低!我白淑榮就不信非得小夥子追姑娘不可,為什麽不能倒過來,我要主動進攻!

夏臨渝和他的英語“學生”華靜竹的關係,在一些人的眼裏是正的,在另一些人的眼裏是倒的,因為人們看問題的角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