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珩第一次見到楚今安的時候,那年少年十一歲,病骨纏綿,身姿端正。

    當時楚今安還小,不怕生,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不同於別人的畏懼謹慎,軟乎乎張開手,問正在喝藥的他要抱。

    那時,傅容珩還可以一口喝完苦澀生厭的藥湯,轉著腕間深褐色的佛珠,完全忽視的,側身離開她。

    “試試吧。”

    傅容珩在寂靜中開口。

    語氣平靜,在隻有兩個人的街道,劃破了漫漫長夜。

    像是做出了一個很平常的決定。

    他看著楚今安,眼中被燈光照到,深湛又濃稠,晃出一抹紅,揉入沉默的迷離,輕輕笑了。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這句話,砸下來,在楚今安心口,掀起萬丈波瀾。

    他的眼神,像槍在上膛,對準她的心髒,不留任何退路的——

    “砰!”

    熱度,力度,升溫。讓人軀殼發燙,靈魂發麻,有種被擊中的顫栗感。

    他身上的那種誘,從權勢和貴重之間衍生出的風流,完全讓人無法抗拒。

    楚今安的指甲用力嵌入掌心,才不至於,躍進他眼中萬劫不複的深淵,溺亡在那片醉後迷離的溫情裏。

    怕清醒過後,大夢一場。

    溺水的人,從深海中竭力掙紮,抓住最後的浮木。

    “四哥騙我好玩嗎?”楚今安問,仰頭。

    這句話,將升溫的氣氛迅速拋回僵冷中。

    傅容珩眼底的笑意淡去,一絲絲蕩然無存,深黑眼眸清晰倒映著她的眉眼,有什麽東西沉入穀底。

    最初認識那幾年,確實是不耐煩,後來,變成了習慣。

    習慣她整日跟在身後,習慣替她擺平一切,又實在看不上她身上那些嬌縱惡劣的品行,於是手把手的教,偏生她總愛哭,可憐兮兮,哭的他心煩意亂。

    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上了心。

    責任、心血、占有欲。

    在漫長歲月裏,再無人替代。

    “沒騙你。”傅容珩緩緩道,最終讓步。

    軍裝上的徽章鎮守白骨成堆,是榮耀也是束縛,在深夜折射出冰冷的光澤,照入楚今安的眼底。

    竟也纏綿出一己私情的溫度,千般意味,漫上心頭,教她眼眶發酸。

    如果說前一句還有些晦澀難懂,那麽後半句,是徹徹底底的直白坦蕩。

    “除了你,沒有過別人。”

    ——除了你。

    ——隻有你。

    這句本身帶著排外性的話,和他冷疏離的薄幸,重重砸在楚今安的心底!

    酸澀、脹滿、刺痛,連綿不絕,掀起排山倒海的波瀾。

    這麽多年,終於等到。

    他的鍾情。

    可是這一刻,迎來的不是滿腔歡喜,而是數不盡的委屈和恨意。

    恨什麽。恨他無情,他有錯嗎?

    “傅容珩,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真的混賬。”

    楚今安看著他麵上的從容與坦然,沙啞開口,眼睛紅的厲害,猶記著最開始紅的是臉。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