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歲月裏,他用最強硬的規矩告訴她責任與後果,以最深刻的手段。

    楚今安委屈過,怨過,恨過。

    恨什麽?恨他看不到自己的好,恨他眼裏隻有規矩,恨他對自己的不近人情。

    可是……到頭來對他教會自己的東西,半點恨不下去。

    如果她犯錯,他就會多看她一眼。

    如果隻有那時表露出來的在乎才如此深刻。

    那她寧願,一錯再錯。

    那夜之後,梁商君問過傅容珩,她是誰。

    當時傅容珩從北城回來,片刻未停留,受了風寒,聲音更啞:“家裏的小孩。”

    “她還小,你是不是對她太嚴苛?”梁商君。

    他冷笑:“痛了才長記性。”

    後來,從楚家寄過來的每一封信,傅容珩沒再扔過。

    信中通通長篇大論,寫了數十頁,全是女兒家興致勃勃的分享欲望。

    甚至連今天中午喝了兩碗雪梨湯,梨子很清甜,後山的梨樹又新長出了三顆梨子,有隻花貓去爬梨樹,我跟它打了一架還贏了之類的雲雲都寫上來了。

    怕傅容珩不知道後山的梨樹如今長成什麽樣,楚今安特意把梨樹和花貓的樣子畫了出來,筆觸青澀,活靈活現。

    承諾說:等四哥回來,我給你爬樹摘梨吃,如果四哥想,可以跟我一起爬樹。

    傅容珩當時看的時候心想,誰會跟她去爬樹,做夢嗎?

    她還小,不懂無意義的長篇大論根本不會有人用心去看,隻會徒惹人煩。

    書信一封封的寄,寫滿了女兒家所有瑣碎日常,還有藏在字裏行間的隱晦相思,皎皎生明月,一年年從未間斷。

    直到離開軍校前,書信堆滿了傅容珩整個抽屜。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

    而梁商君再遇楚今安,是在國外的大學裏。

    她早不記得他,眼神陌生,也許記得的,隻有那晚燈光昏黃下,傅容珩的眉眼。

    萬簌俱寂,月色幽絕,庭院深深深幾許?

    夜深忽夢少年事。

    夢裏光怪陸離,夢外白骨成堆,將許些早已遺忘的陳年舊事翻出,重見天日。

    淩晨三四點鍾,夜極深,未見黎明,屋內沒點燈,是一片漆黑。

    傅容珩醒了再無睡意,披了件軍裝外套,倚在窗前,身上竟彌漫著濃重的落寞感,從骨子裏散發著荒蕪的氣息,像是守著一座空城。

    他眯著眼,看窗外天未明,垂眸時,視線淡淡掃過空空如也的手腕,曾經久病纏綿時佩戴的佛珠,隨著後來病愈,便擱置在角落中,逐漸蒙塵,不見天日。

    病好了,有些東西自然也不再需要。

    ——“四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一定會長命百歲!”

    ——他從來不是好人。

    ——“四哥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給你求神拜佛,建寺燒香,佛祖看到我的誠心肯定會顯靈,保佑四哥一生平安順遂。”

    ——笑話。他不信佛。

    ——“四哥,四哥……”

    ——總纏他做什麽。不煩嗎?

    耳邊恍若昨日,交纏著響起很多聲音,屋內卻空曠寂靜,毫無生機。

    傅容珩慵懶的吹著夜風,聽庭院落葉歸根,看空中倦鳥歸林,低低咳嗽了兩聲,夜霧繞過眉眼繾綣,隱沒了那雙深邃的眸。

    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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