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喻的目光往兩個沉甸甸的竹筐上一落:“您是怎麽過來的?”

    “走著來的,早上從園子裏摘了菜,走一上午過來賣,賣到晚上再回去。”

    “您是從南平一路走過來的?”

    “對喲,七點出門,走四個多小時,差不多中午十二點前就能到這邊了。坐公交太貴啦,轉四輛車,得八塊錢哩,賣一天菜才能掙個二三十,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喲。”

    說話間,老爺爺已經稱完了重,加起來一共是三十六。

    老爺爺還給抹了個零:“給三十就行啦。”

    沈嘉喻點點頭,拿了張一百的出來。

    賣了一天菜,收到的基本上都是五毛一塊的零錢,最大的也不過是五塊,身上所有的錢加起來還沒三十,這張一百的找不開,老爺爺把木杆稱一放,要去找人換零錢。

    沈嘉喻伸手一擋:“不用找了。”

    “不行的。”老爺爺有些局促地堅持道,“太多了,你已經買我這麽多菜了。”

    他人是老了,但心不糊塗,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孩子買菜是假,借機幫忙才是真。

    沈嘉喻站了起來,忽然問:“爺爺,您吃飯了麽?”

    “沒有哩。”

    “那剩下的錢就當我請您吃飯了。”沈嘉喻把裝滿蔬菜的塑料袋接了過來,又抬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不早了,南平挺遠的,您早些回去吧。”

    尾音輕輕落下,透著耐心和溫柔。

    溫淼隔著七八米遠的距離看著他,路燈下的少年,周身都是昏黃而溫暖的光,向來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少了幾分雪般的涼意,連帶著眉眼似乎都柔軟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溫淼推翻了對沈嘉喻的所有固有印象。

    他是她曾見到過的任何一種模樣,卻又並非隻是其中的一種。

    沈嘉喻這人,疏離在骨,溫柔在心,外麵的殼裹了好幾層,誰也看不清他的真實模樣。

    溫淼覺得自己在麵對他的時候就像是在剝洋蔥似的,一層又一層。

    最外麵的一層是假象的溫柔,剝下那層外殼,才發現他冷漠的影子,等再往下觸及心底的時候,又是一層難掩的柔軟。

    溫柔而又有距離感的少年。

    沒有比這樣的人再有吸引力的了。

    目送著老爺爺挑著扁擔步履蹣跚地離開,沈嘉喻收回視線來,眼睛裏終於有了點異色,他似乎是在困惑這些蔬菜要怎麽辦。

    要不要帶回酒吧,當作員工福利,一人發一把大菠菜?

    沈嘉喻就著這個想法的可行性沉思了起來。

    路過的兩個小姐姐偶然看見路邊守著兩大兜兒菠菜的大帥逼,明顯是愣了愣,對視一眼之後,小心翼翼地過來問了句:“帥哥,你是賣菜的嗎?”

    沈嘉喻抬了抬眼,不問反答:“你要買麽?”

    小姐姐麵色一喜,進而問道:“我全買下來的話,能不能加你微信?”

    噫,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嘉喻輕悠悠地看她一眼,把塑料袋一提,收攤了:“不好意思,正經生意,不賣身。”

    但這兩兜蔬菜的去處確實成了個大問題。

    要是真當作員工福利發下去,那明天一早,他酒吧裏的員工可能得離職一大半,還得說“我們老板也太摳了,人家員工福利都是發什麽大紅包,搞什麽驚喜抽獎的,我們老板一人給了一把大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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