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節課的下課鈴打響,病友狂歡party才終於得以告一段落。

大概是注意到了沈嘉喻臉色有異,溫淼作為班長特意關心了一下和“精神病院一班分院”格格不入的新同學:“怎麽,被驚住了?”

“……”沈嘉喻揉了揉發疼的耳朵,輕扯了下唇角,沒有說話。

“你習慣了就好,我們校長說這叫德智體美全麵發展,不能拘束學生的天性。”溫淼習以為常地說,“畢竟關愛學生的心理健康,人人有責嘛。”

“……”

沈嘉喻終於抬起眼來了,表示無言以對。

這絕對是“德智體美全麵發展”被碰瓷碰得最慘的一次。

溫淼剛才蹦躂了那麽半天,鼻尖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濃密睫羽也像是被水洗過一樣烏黑,襯得下麵的那雙黑色瞳仁亮晶晶的。

她站在自己座位上,手往沈嘉喻課桌上一按,俯身下來看他,又問:“誒,沈老板,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開心呀?”

兩人的距離拉近,沈嘉喻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如月牙兒般的眼睛——那雙眼睛很漂亮,瞳仁幹淨,又亮又黑,眼角有一個很明顯的開扇的弧度,笑起來的時候會彎成兩道橋。

沈嘉喻輕怔了下,隨即下意識地避開了溫淼的視線。

溫淼沒留意到他的這個動作,隻從桌肚裏隨意摸了瓶牛奶出來——那牛奶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

班裏同學關係都挺好,也沒有不讓吃零食的規矩,往往是溫淼從前麵走一圈回來,肚子就被喂飽了,手裏還會被亂七八糟地塞上一堆吃的。

看來這班長當的還挺得人心。

溫淼把那瓶牛奶的瓶蓋擰開,然後非常大方地把牛奶往沈嘉喻桌子上一放,又歪了歪頭說:“在我們班,你還能不開心啊?我覺得我們班應該算是學校裏氣氛最和諧,也最輕鬆的一個班了。”

沈嘉喻沒有接話,隻是回想了一下剛才看到的病友狂歡party,然後不得不承認,溫淼說的確實挺對。

待在這種宛如精神病放飛自我現場氣氛的班級裏,很難會讓人生出傷春悲秋的情緒,就像是班級後麵黑板上寫的那行大字:

——我們班的精神風貌,一言以蔽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精神病友的演唱會是開完了,但打掃衛生的活兒還沒弄完。

溫淼放下牛奶之後,就拎著個老郭頭在並夕夕上砍來的掃帚站到講台上去了,她拿著黑板擦在講桌上敲了兩下,終於記起了自己作為班長的職責:“好了好了,朋友們,鬧歸鬧,該幹的活兒也得幹完。”

往底下環視一圈,溫淼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這地上的垃圾怎麽還沒掃呢?一組來兩個人,先把教室裏給打掃幹淨了啊,垃圾桶也要記得倒掉。還有拖把,把水瀝幹之後再往教室拿,要不然地上滴的全是水。”

“走廊裏的那幾扇窗戶是誰負責的啊?王正文,是不是你?行了,我就知道是你。兄弟,不是我說,咱們辦事能靠點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