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終於還是奪眶而出,蘇珊哽咽著搖頭:“我沒有錯。”

    “對啊,你沒有錯,所以不必為自己銬上枷鎖,錯不在你,你不需要為那段過去負責,更不必感到羞恥,該羞恥的是那些侵犯你的人,你不必為此將自己束縛起來,你要為自己鬆綁,把那些該死的枷鎖劈碎,重新擁抱自由。”

    不僅是肉體的自由,更是靈魂的自由。

    心理醫生在麵對受到性侵的來訪者時,無非就是從兩個角度入手,澄清責任和處理羞恥感。

    澄清責任,就是讓受害者明白,他們遭受這樣的事,絕對不是他們的錯,無需為別人的過錯折磨自己。

    處理羞恥感,則是讓他們知道,無辜的人不該感到羞恥,該感到羞恥的是那些主動展露惡意的人。

    魏清頌扭開手邊的筆帽,在手上大片塗抹,留下一團團漆黑的墨痕。

    她將手攤開,纖長白皙的手指在燈光下瑩潤透亮。

    “我的手被弄髒了,難道是手的錯嗎?清洗過後,我又會擁有潔淨的手。”她微頓,嗓音極盡輕柔,“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是一樣的,弄髒了,清洗掉就好了,我們的靈魂,是幹淨的。”

    “所以,你願意原諒這段過去,重新開始嗎?”魏清頌低語,“當然了,這裏的原諒,是指原諒你自己,原諒你當初的無能為力,原諒你後來的隨波逐流,學會原諒自己,你會好受很多。”

    蘇珊沉默了許久,語調生硬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偏偏是我呢?如果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麽這種事一定要發生在我身上?”

    “是啊,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覺得,命運真是不公平,憑什麽,世界上幸運的人那麽多,不幸的偏偏隻有我一個。”魏清頌抽出一張紙巾,沾了水,開始擦拭手上的墨痕。

    最初,墨痕隻是淡了一點點,仍舊保留著深深的印記。

    她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擦拭的動作,一邊說道:“可是,命運對我們不公,難道我們就要認命嗎?命運想要擊垮我,想看我狼狽不堪爬不起來的模樣,我就要如它的願嗎?”

    “我偏不。”

    “即便命運捉弄我,我也不認輸,我的人生,是由我自己定義的,我所遭遇的不幸,不會成為掌控我人生的旋律,命運想要讓我如螻蟻一般活著,我偏要振作起來,活出我自己的模樣。”

    “當你覺得你正在被命運操控,你就告訴自己,去他媽的命運,我不信命,也不認命。”

    蘇珊出神地聽著,並沒有察覺,魏清頌口中的人稱代詞,已經從“我們”變成了“我”。

    說完這番話,魏清頌猛然閉上眼,極力調整急促的呼吸。

    剛才,她有些共情過深了。

    她在說這些話時,腦海裏浮現的一幕幕,都是她當初的遭遇。

    服下大量精神控製的藥物,被下達殺人的指令。

    在南潯街後巷的血泊中醒來,被催眠失去記憶。

    被言繼謙推出去,成為言致的替罪羔羊,背上殺人的罪名,被迫遠渡重洋。

    在異國他鄉,被FBI的警員高強度審訊,關進吃人不吐骨頭的薩坦監獄。

    樁樁件件,難道不也是命運在捉弄她麽?

    如果她認命,向命運妥協,那魏清頌這個人,早就該不複存在了。

    殺不死她的,隻會讓她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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