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田野，不在山巔，在人間。

    聽了蘇銳的話，曉依師姐渾身一震。她久久無語，一直咀嚼著這句話，隨後，明亮的眼光竟是些許黯淡下去，流露出一絲很清晰的感傷。

    露心也沒講話。

    她怔怔地看了蘇銳許久，才轉過身去，繼續望向外麵的雲海。

    徐靜兮也被蘇銳的這句話給震到了，她的秀眉輕輕蹙起，這句話顯然也給她帶來了很多的思考。

    “還是你活得通透，雖然身在人間，心卻沒有蒙塵。”露心望著窗外，道。

    這句話顯然是在蘇銳。

    後者搖了搖頭，苦笑著道：“前輩過譽了，我就是一俗人，也有很多解決不了的問題。”

    “不，並不是你想的這樣，在我看來，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露心並沒有告訴蘇銳，她因為這一句話，而茅塞頓開。

    脾氣不好，那一定是有心結在。

    這些年人在雲海山巔，露心很少會發脾氣了，但是心結肯定還在，尚未解開。

    隻要想著主動去解開，那麽人世間就沒有什麽死結。

    緊接著，這露心竟然轉過身來，雙手合十，放於胸前，身體微微前傾，對蘇銳來了個四十五度的鞠躬！

    後者沒想到會這樣，連忙後退一步，也跟著來了個九十度鞠躬，嘴裏還道：“心長老，使不得，使不得。”

    曉依想要上前扶起師父，她也很不理解，怎麽師父突然間做出了這麽個舉動來呢？

    師父比蘇銳年長好幾十歲，哪有長輩拜晚輩的道理？

    還好，這露心也沒有拜太久，幾秒鍾之後便起身了。

    “心長老，您這可折煞我了。”蘇銳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苦笑著道。

    “有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一直沒有人點破。”露心搖了搖頭：“你的對，在山巔這麽多年，是時候去人間看一看了。”

    曉依聞言，她的眼睛裏麵頓時出現了迷茫的神色，她遲疑的道：“師父……”

    “曉依，你上山也有十年了吧？”看著自己的女弟子，露心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起來。

    似乎是很少看到師父露出如此柔和的眼光，曉依變得更加遲疑起來：“師父……算一算，今年已經是第十一年了。”

    露心道：“你十三歲時，家裏遭逢大變，上峨眉端茶倒水伺候我這老太太十一年，有沒有想過要下山？”

    “這……”

    曉依當然想過。

    她的整個青春期都是在峨眉山上度過的。

    年輕少女，哪個不是心思飛揚？青山和雲海固然壯美，可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看著，也就是那麽回事了，而心中則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絲膩煩。

    當然，也隻是一絲絲而已，曉依對這座山並沒有太多的反感情緒。

    露心這時候道：“我準備下山去走走看看，興許還能碰到那個老不死的，你就自便吧，想留在峨眉就留下，想走便走吧。”

    聽了這話，曉依的臉上流露出了著急之色，她雙膝一彎，竟是直接跪了下來：“師父，求你別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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