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回答，父親又低下頭吃飯。
過了一會，他問：“你姐姐呢？”
“姐姐……”我不想告訴他姐姐現在的狀況，便說：“姐姐也很好。”
“她有沒有跟那個餘海結婚？”父親問這話時，眼睛是盯著我的。
“結……結了。”這個不太好說大話。
父親的臉瞬間黑了下來，“那個孽種也生下來了？”
“生了。”我觀察著父親臉上的變化。
父親的臉更黑了。
“他叫小財財，很可愛的。”我努力使氣氛活躍起來。
“小——財——財？”父親一字一句地從嘴裏吐出這個名字，冷笑著。
我明白父親的情緒，自從我知道餘海與母親年輕時候的事時，我便理解他的暴怒，知道他為什麽一提起餘海時那種瞬間的變化。
男人大都介意自己的女人結婚前的貞操，自己愛的女人不是處女，也許當時愛的時候感覺沒有那麽強烈，但結婚後，特別是生活不如意時，就會成為感情的破壞者，他會揪著過往的曆史與你算帳。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父親與母親的分開，我雖有責任，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父親一直介意母親的過往，他之所以放縱自己，是想找到心理的平衡。
於是，我說：“爸爸，你知道嗎？餘海現在中風了，他躺在醫院裏，說話都困難。”
我立即發現，父親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心裏歎息了一下，人為什麽會這樣？難道快樂便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我又不敢奢望所有人與我的想法是一樣的，更不敢奢望坐了五年牢獄的父親，思想會徹底改變。變化的是外表，不變的是人性最醜陋的地方！
我沒有告訴他姐姐的事，也就不會告訴他小財財不見了的事。他得知後不知道會怎麽想，他會不會拍手掌狂笑？我不想看到父親至今還是入獄前的樣子，那這五年他就是白坐了。
吃完飯，我拿出了一些錢，對他說；“爸爸，你先找個地方住下吧，再找份工作。”
我又拿出了一個盒子，裏麵是一部新手機，“爸爸，給你，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父親收了錢，又打開了手機，試了一下，說：“小蘭，還是你對爸爸好，爸爸過去真是對不起你！”
“爸爸，不要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要往前看。”我不是那種對過去耿耿於懷、糾纏不放的人，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小蘭有出色了！”他擺弄著手機。
結了帳，父親對我說；“小蘭，你回去吧，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好吧，爸爸，做事小心一點。”我叮囑他。
“走吧，走吧……”父親擺手叫我離去。
我轉動著輪椅，走了幾步，再回過頭去，望著父親的背影，他的背有點駝了，步履蹣跚，我鼻子又酸了，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淚水朦朧中，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父母，牽著我和姐姐的小手，一家人開心地走在大街上，那時是多麽的快樂和幸福！
回到現實，父親孤獨的背影漸漸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