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天下有信數三:一曰智有所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舉,三曰強有所不能勝。故雖有堯之智,而無眾人之助,大功不立;有烏獲之勁,而不得人助,不能自舉;有賁育之強,而無法術,不得長生。故勢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烏獲輕千鈞而重其身,非其身重於千鈞也,勢不便也。離朱易百步而難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遠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窮烏獲以其不能自舉,不困離朱以其不能自見。因可勢,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時有滿虛,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為三者發喜怒之色,則金石之士離心焉,聖賢之測淺深矣。故明主觀人,不使人觀己。明於堯不能獨成,烏獲不能自舉,賁、育不能自勝,以法術,則觀行之道畢矣。

    ——《韓非子》

    譯文

    天下有三種定數:一是智者也有辦不成的事情,二是力士也有舉不起的物件,三是勇士也有戰不勝的對手。所以即使有唐堯的智慧,卻沒有眾人的輔佐,大功就建立不起來;有烏獲的力氣,卻得不到別人幫助,也不可能自己舉起自己;有孟賁、夏育的勇猛,卻沒有法術作為保障,仍不能總是取勝。所以形勢總有不具備的,事情總有辦不成的。所以烏獲以千鈞為輕而以自身為重,不是他的身體比千鈞重,而是形勢不允許。離朱易於看清百步之外的毫毛,卻難以看到自己的盾睫,並非百步近而眉睫遠,而是條件不允許。所以明君不因烏獲不能自舉而為難他,不因離朱不能自見而刁難他。順應可獲成功的形勢,尋找容易成功的條件,所以力少而功名成。季節有盛有衰,事情有利有害,萬物有生有死,君主對這三種變化表現出喜怒之顏色,那麽忠貞人士就會離心離德,聰明的人就會摸到君主底細了。所以明君觀察別人,而不讓別人觀察自己。明白唐堯不能單獨成功,烏獲不能舉起自己,孟責、夏育不能勝過自我,運用法術則觀察臣下行為的道理就盡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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