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用黑漆漆的手指理了理自己如稻草一般雜亂的頭發,他拿起夾在耳根後的那根煙,忘了是什麽時候夾在那裏的,他也沒有必要去想起,雙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找到一個打火機,點上了。

    他深深吸進去一口,眉頭微微一皺,接著又緩緩吐了出來,他蹲在角落裏,隻有那雙眼睛燦亮地如同煙頭的火星,他的眼眶已經深深凹陷,顴骨突起,他就像一條蜷縮在角落裏迷茫的狗。

    一個個守衛從他眼前走過,腳步聲噠噠地每一個聲響都好像踩在他的心裏,他變得越來越膽小了,甚至拿著煙的手也在發抖,煙灰窸窸窣窣地直往下掉,掉在他的鞋麵上,從破洞裏滑入到他的腳背上。

    天氣太冷了,他竟然貪戀那一點點轉瞬即逝的灼燙感,一支煙很快就抽到了頭,他一直拿著,直到火燙到了手指上,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房間,看到任君正將圓圓緊緊揉在懷裏,他用腳踩滅了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腦袋裏一直回想著聶胖子的話:如果你死了,我就幫不了她們了。想起自己殺過的人,不過都是男人,他從來沒有殺過女人和孩子,沒有殺過。也許潛意識裏,他對於這些弱小的人還是有著憐憫之心的,也是出於她們不能傷害自己的那種理所當然的信心。但是那些男人不一樣,他知道他們不一樣。

    至於為什麽,他不知道,那些男人可以在前一秒遞煙,下一秒就捅你一刀,他自己就幹過這種事,所以他不相信男人。他又想起了那隻狗,不知道為什麽,他記住了它的名字,米粒,很好記,他想起了自己百般哀求,最終那隻狗幫了他,他被一條狗所相信,心裏突然好像湧出了什麽,令他呼吸都變得困難,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還想再見一見它。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想對它說聲謝謝,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想和它成為朋友,這個世界上,朋友已經是最奢侈的存在了。

    蟑螂揉了揉發脹的眼睛,走向集合地,他一邊穿上厚厚的棉衣,一邊熟練地裝配槍械,這一次出去補給藥品的有五個小組,每個小組八個人,蟑螂就是其中之一,聶胖子派射手射死了附近遊蕩的幾隻獵殺者,迅速打開門,十名訓練有素的強壯男人提著砍刀迅速跑出去,割下被射中的獵殺者頭顱,取回箭,迅速撤回,前後不過2分鍾。

    他們發現隻要破壞獵殺者的腦部,會讓它們短暫失去行動能力,隻要這個時候迅速砍下腦袋,就會讓它們真正死去。人類很擅於發現對手的弱點,聶胖子他們無疑是發現了這個漏洞。在他們五個小組出發的時候,聶胖子特意走到了蟑螂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兄弟,好好幹,哥相信你能回來。藥品補給隊,就給你帶。

    聶胖子將蟑螂拉到一邊,又遞了一根煙給他:抽!別客氣。

    蟑螂驚訝於胖子的態度,他接過煙,沒急著抽,他的臉在黑暗中如同糊了一層泥一般,模糊不清,他感覺肌肉緊繃,甚至在隱隱顫抖,他說:胖哥,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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