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田道:“程先生多慮了,我是講規則的。”

    “好,我們講規則。”程鳳台掐滅煙頭呼出一口氣:“我程鳳台為你們日本人壞了名聲,引得人人罵,妹妹因此與我斷絕關係。到現在,哪怕這條路是我真金白銀賣給你的,管賣還得管修?這是什麽規則?”

    阪田張嘴要反駁,程鳳台抬手製止他:“最後一次,我替你走一趟,以後這條路和我徹底沒有關係,你留著打仗,發財,隨便做什麽。辦完事,我回上海你別攔,你已經用不著我了。”

    阪田看著他頭頂心的白頭發,默許了。程鳳台又說:“等我妻弟婚禮之後再出發,軍火爛不了,你的人嘛,要殺早殺了。”

    範漣與盛子晴婚禮的當夜,就有日本便衣站在門口等著程鳳台,一應走貨的衣物裝備都已妥當,隻待本家二爺上路。這一趟去的哪裏,程鳳台沒有和二奶奶細說,上一次被古大犁扣押的事情,鬧得家裏心有餘悸。範漣一直把他送到車上,一邊點頭,一邊噴出酒氣:“十多年了,哪回我不是替你照顧得好好的?哦,上回不算啊,上回察察兒是自己跑的,不是我讓狼把她叼走的!”

    程鳳台聽見察察兒的名字,心裏就不大樂意:“上上回呢?唱戲的耳朵聾得滿四九城都知道了,你還裝蒜呢!”

    範漣打了個酒嗝,麵露難色:“他好比是你的小老婆,你出遠門,我老往小嫂子屋裏跑,不像話。”

    程鳳台不跟他扯淡,手搭在他胸口拍了拍:“仔細看著我的這一大攤子,別等我扒你皮。”矚目望一眼台階上站的憂心忡忡的二奶奶,怕她再掉眼淚,搶過車門就關上了。

    剛才提過商細蕊,程鳳台心裏就惦記,一定要車子繞到鑼鼓巷,說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要取。他也不知道這會兒商細蕊在不在家裏,徒然敲了半天門,沒人應,日本人在車裏不斷催促,程鳳台隻得走了。這邊前腳上了車,後腳商細蕊就回來了,回來也沒見著程鳳台的人,隻趕上看見一眼車屁股,也不是程鳳台的車屁股,但是商細蕊就有這樣的靈感,覺得是程鳳台坐在裏麵,二話沒有撇下小來飛跑追趕,一直追過了街拐角。深夜裏,日本人帶著程鳳台要去執行一件秘密的任務,後麵冒出個人死乞白賴的攆,無論如何非常可疑。司機停下車來,另外兩個便衣給□□上了膛,程鳳台回頭一看,居然是商細蕊氣喘如牛地趴在窗外,連忙喊道:“不要緊,是我的朋友!”

    便衣默默收起槍,商細蕊已經看見了,頓時緊張起來,拍玻璃窗:“他們是誰?你去哪兒?”

    程鳳台下車笑道:“前幾天不是和你說了?貨上有點事,十天半月的就回。沒想到催得緊,趕夜路就得走,過來和你說一聲。”

    商細蕊警惕地望望車裏的日本人:“你行不行?不然我陪你一塊兒去?”

    程鳳台道:“你跟去做什麽,我們帶的那點幹糧,路上都不夠你一頓吃的。”

    說完這句話,本想引得商細蕊頂嘴笑一笑,結果卻是雙雙沉默無言,借一盞路燈貪看彼此。稍微久一點,日本人又在車裏催,商細蕊流連不舍,空虛發慌,心裏就特別暴躁,一拳砸在車頂,怒吼道:“喊什麽喊!幾點了?街坊不睡覺啊!”

    這一家夥厲害的,猶如落了一枚啞炮在車頂,整個汽車微微一震。程鳳台皺起眉毛拉過他的手,再銅皮鐵骨也要痛了,暗地裏又捏又揉,替他疼:“臭脾氣收一收!大夫怎麽說的?耳朵還要不要了!”

    商細蕊心裏不痛快,扭著脖子,鼻孔裏噴氣。程鳳台一手摸他的麵頰,拉過他與他額頭相抵,輕聲說:“你在家,記得認真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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