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上厭惡這些血腥的事情,每一次都是萬不得已捏著鼻子做,心裏汙糟得一塌糊塗。但是這一次,他下的決心很深,是非幹不可。程鳳台雖然一點也沒有沾到血星子,還是潔癖似的反複洗手,水龍頭開得嘩嘩響,商細蕊靠在浴室門口瞅著他,覺得今天的二爺有點陌生。商細蕊和程鳳台恰恰相反,平時喊打喊殺厲害得不得了,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心裏是怯的,並不敢背上人命官司。程鳳台頭也不抬,說:“別勸,啊?我做事情有分寸。那個亂寫小說的禍頭,罪過算大了吧?萬事都從那起的,恨得我牙癢我也沒傷他吧?這回不一樣,都下了殺招了,再放了,再放了你小命遲早交代了!”

    商細蕊說:“過去怎麽沒發現你手這麽黑,膽子這麽大呢?我知道了,你就是蔫壞。”

    程鳳台聞言旋緊水龍頭,兩手撐在水鬥旁邊,好像受到了這句評價的打擊,商細蕊預感不妙,緩緩站直身子預備要撤,但是晚了,程鳳台手一甩,一串冷水珠子一滴也沒糟踐,全撲商細蕊臉上。商細蕊一激靈,扭頭跑到床上蒙在被子裏,程鳳台一邊掀他一邊發狠地笑道:“我手黑是為了誰?都跟你一樣,就會窩裏橫!你不是會使商家棍嗎?剛才怎麽鬆手了?”

    兩個人撕扯一陣,商細蕊在被子裏發出一聲悶悶的叫,程鳳台怕壓著他的傷,不敢再鬧。想不到商細蕊展開被子一撲,倒把程鳳台整個人卷在裏麵死死摁住了。商細蕊整個臉埋在被子裏,說:“我從來沒有殺過人,我不想殺人。”

    程鳳台說:“不是你殺,是我殺。”

    商細蕊沉默了一晌,揚臉問:“你說,殺了我真能嚇著全中國的漢奸?”

    程鳳台正色正氣地說:“別聽這狗屁道理!當漢奸的都是不要臉不要命的,你一個唱戲的,名氣再響,能嚇得住他們?他們身邊是怎樣的警衛?更何況,等有一天真相大白了,大家知道你和日本人實際沒瓜葛,這才是給全中國的真漢奸找了大借口,造了大輿論。他們人人都可拿你做例子,說自己有隱衷,受冤枉了。錯殺你一個,遺患無窮!”商細蕊聽得若有所思,程鳳台又說:“現在滿城的日本軍官,哪個不比你更該死?退一步說,我和阪田有軍火交易,這漢奸當的,不比你危害更深?怎麽不敢來動我?不過是受了指使,欺軟怕硬的,還當自己是個英雄!”程鳳台說著說著,就要動氣:“總之這種人,活著也是添亂。你別管了,睡覺!”

    商細蕊哦一聲,重新撲倒在程鳳台身上,去咬他的耳垂。程鳳台不敢狠動,屈膝頂開他:“睡你的!都殘了還鬧。”商細蕊腰下一挺,使程鳳台感受自己的茁壯:“我沒殘,我好著呢!”程鳳台臉色一變:“我想起這事就火大,你別招惹我!”商細蕊遲鈍極了,沒有發現程鳳台的嚴峻,還在那晃腦袋撒嬌滿床打滾呢:“你不是不願意嗎!不願意你好端端的想這事幹啥呀?除非是上癮。”說完還挺得意,還笑。程鳳台氣不打一處來,翻身坐起就要走,不想和他過了。商細蕊連忙摟住程鳳台的腰身扳回床上,嘴裏說:“不惹你了不惹你了!”掀開被子把程鳳台塞進去,一手往裏一探,他都用不著眼睛看,單一隻手就把那襯衫扣子全解了,自己隨後也鑽進了被窩。程鳳台笑道:“光脫我的衣裳,你不脫呀?”商細蕊沒答話,蒙著頭一頓搗鼓,程鳳台很快就沒意見了。

    淩晨兩點,程鳳台精疲力竭,陷入熟睡。商細蕊困倦地撐起身體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拉扯平整衣裳,下樓從櫃子裏取出一瓶洋酒,再走一層樓梯,就到了地下室。矮個兒緋紅的臉,拎著將盡的酒瓶正靠在牆上打盹,高個兒用一根棍子痛打著凶手,打過十下,問他一句:“誰指使的你殺人?”不答話就接著打。他們有著揉搓人的專門手段,說好給程二爺天亮來看,就得挨到天亮,早一步或晚一步斷氣,都不叫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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