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細蕊把話說開了:“在小周子這件事上,您就得承認您欠格調!您想親近小周子,沒什麽不可以的。靠名聲,靠魅力,投其所好,軟磨硬泡,那都行!您有錢有權,多的是法子讓他心甘情願跟您好。現在這樣,賽過是廟會上偷皮夾子,趁人不備,擄著一回是一回。還上門堵人,牛不喝水強按頭,這哪裏能叫風流?”這得叫下流!商細蕊在心裏默默添了一句。

    安貝勒被商細蕊一頓鄙夷,臉色一變,惱羞成怒。如果眼前站的這個不是商細蕊,換成別的不管什麽人,他準要他腦袋嘩嘩淌血!因為是商細蕊,他是愛到極處犯了慫,冷笑一聲:“好好好,他風流,他別風流過了頭!我和周香芸辦著事,有他在外麵一聲高一聲低叫門的!想夾三兒啊是怎麽的?商老板別後院失火,看走眼了人!”兩個人互相怒瞪了一眼,安貝勒拂袖走開了。商細蕊到程鳳台的沙發扶手上斜斜一坐,心裏也有點鬱悶,試問這號高衙內式的混賬玩意兒,哪個好漢能忍住不動手呢!商細蕊的拳頭直犯癢癢!

    程鳳台正與人談得盡興,見他來了,附身往煙缸裏掐熄了香煙,拿抽煙的手搭在他膝蓋上。商細蕊看著程鳳台笑吟吟的側臉,耳朵發腳,說話時起伏的喉結,鼻尖上微微的汗,他心情就慢慢地平複了,又變回柔軟遲鈍的樣子。範漣與薛千山交情好,因此在人家的場麵裏,無所顧忌,高談闊論:“大家說對不對?我是吃過日本人苦頭的!這群餓狼進了北平,還能有走的一天?我看難了!咱們這好山好水的,地裏頭種啥活啥,飛禽走獸,應有盡有。他們在這過兩天好日子,譬如老鼠掉進白米缸!大炮也轟不走了!”

    鈕白文結巴著問:“不是……不是我說,東山省都被他們占了,挺大塊地方,還不夠?”

    範漣打量安貝勒走開了,便說:“占著北邊管什麽用!當初滿人為什麽南下?看中的就是魚米之鄉,風平浪靜!日本人貪著呢!”

    薛千山翹著二郎腿,往煙鬥裏嘬燃了煙絲,眼睛在煙霧後麵眯起來盯著杜七,沉默微笑。杜七低頭參觀玻璃櫥裏薛千山收藏的煙鬥,罔若不覺,搖頭說:“鈕爺不懂地理,日本窄長的一條,全他媽嵌在地震帶上,一點兒沒糟踐,換你不得害怕嗎?太平年間每天還要震三震,哪天老天爺一跺腳,全成了水鬼了!”

    商細蕊在這裏接嘴說:“所以日本人打過來,就等於是水鬼要找替身!”

    大家都笑起來:“商老板又俏皮!”杜七也笑了:“就是這麽說的!”

    薛千山揮舞煙鬥,說道:“我不管他們為什麽來,我就想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兵荒馬亂的,哪年算個完呢!咱們在座各位都是有身家的人,攢上這份產業不容易,輸不起!躲過了軍閥躲過了稅,別最後像黃家那樣,栽在小日本手裏,便宜了外人!那多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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