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漣告辭的時候,程鳳台送了兩步送,就那麽兩步的工夫裏,鳳乙劈叉失去平衡,大頭衝下翻下沙發,摔得發蒙,一時之間反而沒有哭出來。商細蕊呆住了,走到鳳乙身邊蹲下`身,手指不停戳她:“哎!醒醒!小孩兒!死啦?”他大喊起來:“程鳳台!你閨女摔死啦!”程鳳台撒腿跑進屋,商細蕊指著光屁股趴在地上毫無動靜的鳳乙,程鳳台當時就瘋了!抱起來心疼的要命,也氣得要命,怪商細蕊沒看住孩子。商細蕊一攤手:“你讓我轉過身去不許看的啊,我哪知道她就摔了!”程鳳台怒道:“摔了你就不能抱她起來?讓她躺地上冰涼的!”商細蕊說:“我不會抱孩子。”程鳳台氣得大罵:“沒人心的東西!滾滾滾!”兩人如此吵了七八個來回,商細蕊終於也氣著了,覺得自己剛才白著急了,沒得好報啊,氣哼哼地說:“滾就滾!麻煩死了!一個小屁孩兒,貼了錢不夠,還要我當奶媽子!你有做便宜爸爸的癮!小爺不伺候!”他一路扯著脖子吼,一路溜出大門,衣服也不換,砰的摔得門山響。奶娘在門口唬了一嚇,縮也來不及,商細蕊看也不看她,自行喊了洋車走了。

    奶娘心想二奶奶說的是一點不錯,戲子就是戲子,再像女人,也不能是個過日子的材料啊!何況這個商老板,下了戲台,又是這樣一副德行。奶娘知道這會兒進去,程鳳台肯定要把氣出到她頭上來,她抱著小包袱,悄悄躲到屋後小花園溜達了一圈。再回去的時候,程鳳台也不見了,趙媽在洗尿布,鳳乙腦門凸了一個包,睡得很香。小來這時候從二樓姍姍而下,臂彎裏夾著一疊商細蕊的戲服出來曬黴。奶娘招呼她笑道:“姑娘沒跟著商老板出去呀?”小來搖搖頭。奶娘搶著幫小來在院子裏鋪席子,說:“剛才可嚇死我了,東家發那麽大脾氣。”小來不說話。奶娘覷她一眼,笑道:“東家和商老板也是難得了,打打鬧鬧,也不記仇,和人家小兩口似的。”小來撇了撇嘴:“他們那是臉皮厚!”

    兩個厚臉皮,和往常一樣,白天拌了嘴,夜裏吃飽喝足回來了。因為都喝了些酒,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喝一杯醒酒茶。程鳳台照例要玩一玩鳳乙,孩子抱過來一看,頭上大包還沒消。程鳳台心疼壞了,手掌心放在上麵輕輕按了按,然後一手摟了孩子,一手攬過商細蕊的肩,享受得不得了。商細蕊和往常一樣,警告說:“以後你再衝我嚷嚷,我就打死你。”程鳳台也和往常一樣,反駁說:“你要是好好的,我吃飽了撐的,衝你嚷嚷?”商細蕊當場一擼袖子:“反正我沒人心!我這就打死小兔崽子!”程鳳台把孩子往他麵前一抱:“打!我看著你打!”商細蕊佯裝抬起手,程鳳台馬上把孩子往回一摟,嬉皮笑臉地把臉伸過去:“還是打死她爸爸得了!”商細蕊手在半空一頓,輕輕抽了程鳳台一個嘴巴子。程鳳台往前一湊,就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這日子過得太舒心了。商細蕊躺在床上心想,他前二十年的快活日子加起來滿打滿算,也及不上這幾個月的開心。他要名有名,要人有人,還有大把的鈔票可以花,隨意地下館子,想想這輩子是沒有其他的心願了,就是希望鳳乙丫頭早日長大成人,出嫁滾蛋,不要霸占程鳳台的愛心。另外還希望程鳳台能夠徹底的斷了六親,不受幹擾。比方這晚,睡下去到淩晨,電話鈴急響,程美心這隻大幺蛾子就來找事。程鳳台聽了電話,形色匆匆,比較慌忙,洗漱穿戴之後坐到床沿,嘴巴貼在商細蕊耳邊說:“商老板,我姐姐讓我過去一趟,挺急的。”商細蕊睡得迷糊,眼睛也沒睜開。他剛做了一個夢,夢見在唱戲,唱了半晌沒得彩頭,這不能夠的。偷眼往台下細瞧,發現座兒們全都吊著眼珠子,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的頭頂。竟然是雪之丞送給他的那隻珠光藍蝴蝶活過來了,從他腦袋上,噗嗦一聲展開翅膀,翩翩朝著燈飛。他就在戲台子上連蹦帶跳,猴子摘桃,總也夠不著蝴蝶飛得高,就醒了。商細蕊手上殘留著捉蝴蝶的勁頭摩挲程鳳台,然後撮攏了五指,插到他襯衫領子裏吊著腕子。程鳳台把他的手掏出來,放在自己手裏握一握。商細蕊感到程鳳台的手心潮乎乎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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