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程鳳台換了戲裝,他們兩個上床睡覺幹壞事的時候,商細蕊從來沒有為程鳳台解過衣扣,今天解起來,才叫一個真人不露相。單手一拂,一排扣子全開了。程鳳台敞著胸膛沉默下來,眯起眼睛打量商細蕊:“商老板這一手本領真有功夫,可見沒少練!”商細蕊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故意要氣氣他:“那可不嘛!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沒一天歇著的!”程鳳台立即就要把扣子係回去,商細蕊按住他的手,笑道:“這回你順了我的意,往後我隻和你一個人練。”程鳳台不禁笑了。大家也都起哄:“班主別不知羞!當著我們的麵呢!”

    程鳳台因為長得濃眉大眼,過去在大學裏有過多次舞台表演的經驗,不怵場,可是話劇和京戲完全不一樣,雖然他這幾年看都看會了,真要上場,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商細蕊臨場教了好幾遍,說:“最要緊的就一點,手裏的家夥什千萬別掉地上。”說得程鳳台很緊張,把長矛握得牢牢的,說:“不行,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我總感覺握不住了。要不然給我抹點膠水粘手心裏吧!”萬幸上台之後,除了姿態僵硬一點,其他倒沒有大差錯。水雲樓全後台的人都跑去幕後看了,一邊看一邊指指戳戳地嬉笑。十九輕輕說了一句:“我知道班主為什麽非要讓二爺上台了!”眾人不解,十九指著程鳳台笑道:“這不是活生生一個齊王爺嗎?”齊王爺當年有這樣一個怪癖,專愛去寧九郎的戲裏跑龍套,扮上太監喊一句“娘娘鳳駕來也”,完了繼續回後台抽他的大煙。這也是當年的梨園奇景之一。眾人經過這麽一聯係,紛紛恍然大悟,讚一聲班主好心機。

    程鳳台上了台,腿肚子都發軟,他倒不怕被人認出來或是演砸了丟醜,他隻要肯上台,那就是一段佳話。程鳳台就怕手裏的家夥什掉了,或者走錯了步子,壞了商細蕊的戲,回頭下台來被商細蕊追著打。打也不是沒打過,但是當著大夥兒的麵動上手,那可就真丟臉了!他一下台,自我感覺不錯,先自吹自擂起來:“怎麽樣,商老板,我這就叫挨金似金挨玉似玉,和你在一塊兒久了,沾上仙氣了,比專業的龍套不差什麽!”

    商細蕊不耐煩地敷衍他:“你行你行,你最有能耐!”

    旁邊自有楊寶梨等人把程鳳台奉承得一支花一樣。得意之下,程鳳台又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經過這次上台,我覺得自己像是吃這碗飯的。以後少了人手,你還找我,啊?”

    商細蕊又敷衍道:“找你找你,你龍套王。”

    程鳳台轉身站到商細蕊麵前,把手一伸頭一抬,做出一個耶穌受難的姿勢。商細蕊莫名其妙的。程鳳台說:“幫我換衣服呀!”商細蕊冷笑一聲,指著楊寶梨:“你們去,把他扒了。”程鳳台哪能讓他們貼身伺候,歎道:“商老板真薄情,每次都這樣,用人之前說得花好稻好的,用完了一扭頭,就翻臉不認賬。”

    有男戲子抓住話頭開黃腔:“哦!合著一直以來,都是我們班主用二爺啊,我還以為……不說了不說了,哈哈哈!”

    程鳳台與泥腿子結隊走貨慣了,與下九流是混得水乳交融,什麽樣的黃腔沒聽過,毫不忌諱地附和道:“現在你們知道我的苦了吧?”

    大家都在那點頭:“知道了。”

    商細蕊畢竟是個認死理,講信用的人,說了給程鳳台找蛐蛐,就得給他找蛐蛐,戲裝頭麵一脫,換做他撅著屁/股在櫃子底下刨灰。鐵頭大將軍神出鬼沒,半晌才叫一下,後台屏氣凝神怕驚跑了它。商細蕊的身手放在逮蛐蛐這件事上,那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誰讓他是熊瞎子呢?幾次一來,蛐蛐還是看得見抓不著,把急性子就氣死了。熊瞎子滿額頭的汗,一半是熱的,一半是恨的。程鳳台最後都心疼了,說:“算了算了,我不要了,就是看著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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