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鳳台反應很大的朝商細蕊使了個表情,事已至此,能撈回多少算多少,哪能就這麽一筆勾銷了!幾個掉腰子嘴硬的師兄弟們臉上下不來,雖然心裏後悔,卻也不見得要磕頭求饒,他們還期望集體罷戲使商細蕊缺少人手,進而向他們服軟,互相使了眼色假模假式收拾行頭,臨走之前丟下話說:“咱們掛哪兒都能吃口飯,戲班子裏要招齊這麽些人,那可難了!”商細蕊瞪著眼睛,心想沒有拍黃瓜我還做不了滿漢全席了嗎!沅蘭十九等人在這事裏也不幹淨,身上各有一筆巨額虧空,但是女戲子不比男戲子容易找下梢,隻得僵在那裏不動彈。

    程鳳台碰碰商細蕊,又湊在他耳邊說:“那幾個不服你的刺頭已經走了,剩下的還算服帖,不急在今天收拾他們,先晾著,回家我們慢慢商量。”

    眾人現在見到程鳳台和商細蕊咬耳朵,心裏就著慌,不知這個小白臉又在那出什麽鬼主意了。流言裏總說商細蕊是亡國的妲己,他們當然知道商細蕊不是這樣的,但是這個程二爺,真真不好說,好像心思很深,也很有枕頭風的威力。想想他在後台閑著跟包的時候,常常與犯事的師兄弟們開玩笑遞香煙,互相請客吃飯,好得跟哥們似的,結果今天事情一敗露,他非但不替他們求情,還推波助瀾要趕走他們。這是一個真妲己呀!

    商細蕊對於程鳳台的意見,瞬間就聽從了,他待女人畢竟比較客氣,剩下不願意走的,都是仗著私交,有一手馬屁功夫的。

    商細蕊氣咻咻地哼出一聲:“回家睡覺!明天再說!”

    回家路上商細蕊直歎氣:“他們坑了我的那些錢,夠養活三個你了。”過去他常用頭麵來計量錢財,如今是用程鳳台——這些在他心裏都很貴的物件。程鳳台在黑夜裏聚精會神的盯著路麵,城南的路燈好一盞壞一盞,最靠不住了,他喃喃說:“虧這麽大一筆錢,你就為了眼前清淨放跑了他們,太不劃算了!剩下的幾個不願意走的,正好,往他們身上榨榨油!”

    商細蕊點點頭:“我要和他們簽三十年的約!”

    程鳳台喲一聲:“那和賣身契有什麽區別!能簽那麽久?”

    商細蕊說:“你就瞧我的吧!”

    轉過天來,商細蕊真的與沅蘭十九等人簽了賣身契。這次商細蕊長了心眼,以個人名義與他們簽的合約,不提水雲樓。他含糊起來放點好處下去,人人隻當他疏於防範,並不記他的好;忽然有一天精明起來,做得不顧情麵隻講利害,非常生硬,更沒有人會感激他手下留情了。除了沅蘭十九,其餘年輕女戲子絕不願意把人生葬送在戲台上,覺得這份合約與直接趕人沒有兩樣了,於是竟然夥同昨日出走的師兄弟們去找蔣夢萍求主意,因為在他們的記憶裏,隻有蔣夢萍能夠製住商細蕊。蔣夢萍來北平好幾年了,也不見他們惦記她,來看望她,出了事情卻一窩蜂跑去她家哭訴起來。蔣夢萍這時候剛剛檢查出懷孕,情緒正好敏[gǎn],聽她們一哭一喊把商細蕊形容得戲霸一樣,自己也禁不住氣哭了:“他過去不是這樣的,他在這行裏待久了,學壞了,變得那麽看重錢,一點情麵都不講!”

    蔣夢萍不敢與商細蕊交涉,唯一的主意是找範漣,讓他通過程鳳台勸說一二,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範漣接了電話,一聽是這麽個破事,耐下性子歎息說:“嫂子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商細蕊能把當年裹亂的那批人留到現在,已經算講情麵的了,我從哪開口勸呢?商細蕊要是聽勸的人,倒好了!”說得蔣夢萍啞口無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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