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薑家徒弟朝商細蕊圍過來。商細蕊把戲服卷了一卷夾在腋下,拉開工架瞅著他們幾個,斷喝道:“我看誰敢動我!”他已經想好了,隻要對方一動手,他就不管好歹的先打了再說!薑家一心要欺人太甚,那就把事情鬧大好了!大不了他也不在北平混了,他找江河月搭戲去!要能打殘幾個薑家人,還是他賺了!

    就在這個時候,下座中忽然爆出一聲戲腔:“哎呀!刀下留人!”李天瑤離座起身,拂了拂袍子。從一開始,李天瑤就不斷地鬧點怪動靜出來,他本身也是沒溜兒的性子,有一出沒一出的,商細蕊是個真瘋子,這就是個裝瘋子,歇不歇發作發作,眾人都不以為忤。李天瑤走到商細蕊麵前作了個揖,用京戲裏道白的聲腔念道:“啊商老板!不知這件衣裝,能否與在下細細看來?”

    商細蕊都被他窘傻了,那麽嚴肅的氣氛裏,這鬧的是哪出呢?商細蕊收起工架站直了,傻乎乎地給他回了個禮,然後手忙腳亂把戲服展開給李天瑤看。李天瑤一邊看,一邊嘴裏嘖嘖作聲,哎呀哎呀的,還假裝捋他那根本沒有的髯口,捋得搖頭晃腦。

    薑老爺子見多了梨園行裏的幺蛾子,絲毫不以為驚奇,冷笑道:“看來李老板是有高見了。您看著,這戲裝怎麽樣啊?”隻要李天瑤向著商細蕊說一句,薑老爺子就能擠兌死他。

    李天瑤邁著四方步,走到薑老爺子跟前念道:“啟稟老太爺!這件衣裝好生的古怪,長又不似長,短又不似短;上窄而下寬是下寬而上窄。露了胳膊腿,遮了奶/子腚。說它傷風敗俗,倒也使得;說它推陳出新,卻也真真的是呀!”

    下頭坐的是真有人笑出來了,曉得他就是個和稀泥的。薑老爺子皺了眉毛:“你說的是什麽話!到底怎樣!”

    李天瑤使了一個諸葛亮回營的身段,撩袍子掀袖子,功夫架子極大的轉了個身:“嗨——呀!你說你公道,他說他公道;到底誰公道,自有天知道!”

    薑老爺子這算看出來了,他就是替商細蕊解圍攪局來的。然而李天瑤隻在南方活動,鮮少來北邊,和商細蕊套不上交情。倒是薑老爺子和李天瑤的師父做過兩年戲搭子,這時候就像教訓子侄那樣嗬斥道:“胡鬧!滾出去!”

    李天瑤一抱拳:“得令!”踢了袍角撩在手裏,邁步往門口走,嘴裏念了一句戲詞道:“知恩必報真君子,見死不救是小人!”一麵踱著步子,真就出了門。一旦走出二門,他把袍子摔開,步履就正常了,嘴角一撇,扭頭嗤笑道:“哼,這老王八。”但是他在北平也是人生地不熟,一路走一路琢磨著怎麽搭救商細蕊,走到電話間撥出一個號碼,猛然想到北平的那幾位角兒此刻都在裏頭坐著呢,倒是也沒有放一個屁呀!還能找誰,誰是能舍身救人的?李天瑤苦笑著搖了搖頭,背著手慢悠悠走出大門口,就看見雪地裏程鳳台的那輛車了。李天瑤疑疑惑惑地走上前,附身從霧蒙蒙的車窗玻璃裏看人,程鳳台被驚了一跳,下車笑道:“先生您是?”

    李天瑤道:“程二爺是吧?您是在等商老板?”程鳳台一點頭,不知他怎麽個意思,李天瑤可算找見一個指望,說:“您快進去吧!想轍編個謊把商老板帶走,他這回要吃大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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