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細蕊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來,把程鳳台手裏的照片翻過來,趴那給寫了一行標注。就商細蕊這一筆破字,程鳳台是知道的,頓時就覺得好好的相片給糟踐了,有點心疼,要攔著也來不及。

    越是不會寫字的人,握筆就越是緊張。商細蕊捏鋼筆捏得牢牢的,手指尖都泛起白,顫顫巍巍不倫不類地寫下四個大字:百年好合。算是給題了字。另起一頭又寫道:商郎攜伉儷,拍攝於宅內白梅樹下。

    程鳳台看著字,真叫是氣也氣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就知道他有出不盡的怪招!掐住商細蕊的後脖頸子搖了一搖,仿佛下了決心要把他給掐死。商細蕊嗷嗷大叫,但是不為所懼,把自己那一張也這麽依樣注了標題。

    程鳳台道:“怎麽我連名字都沒有?”

    商細蕊道:“有名字啊!”他用筆尖點著“伉儷”二字:“這個就是你啦!”

    程鳳台氣極了,也笑極了:“你就是大男子主義,凡事要蓋我一頭,承認不承認?”說的不錯,商細蕊就是處處要彰顯他的丈夫氣概,假如他是娶了一個女子,大概會有女權主義者替妻子伸張人格,程鳳台同為男兒身,反而隻能任憑他欺壓了,把那幾行字看了又看,氣得緩點兒了,笑得緩點兒了,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喊住商細蕊:“商老板你等會兒,你院子裏那棵梅樹開什麽顏色的花?”

    商細蕊想也不想:“白的!”程鳳台不用回想也能記得是紅的,但是見他那樣斬釘截鐵指鹿為馬,不禁要懷疑自己才是色盲。猶豫著想了想,再問了商細蕊一遍:“紅的吧?不信問小來!”商細蕊不耐煩地揚了揚拳頭:“多廢話!問她幹什麽!我說白的就是白的,住了那麽多年,我能記錯了嗎?”程鳳台忖忖為了一棵梅花樹挨一頓拳腳恐怕有點冤,也隻好閉嘴了,貼身坐到商細蕊身邊胡鬧一番才告辭。

    到了侯玉魁冥壽那一天,雖說是角兒們內部的悼念,但因為侯玉魁盛名,這一場群英薈萃的折子戲仍是票房出票的買賣。鈕白文早早的把王冷帶到了,王冷在此地沒有熟人,鈕白文接著要招呼其他事體,便把她托付給商細蕊關照。商細蕊今天與她唱《武家坡》和《坐宮》,多多親近也是應該的,與眾人寒暄過後,單與王冷對麵梳妝,談談笑笑。商細蕊妝扮起來,是一個偷龍轉鳳的過程,從一個俊小夥子逐漸變成水靈靈的嬌嫩姑娘,十分惹人憐愛。王冷看著他就想到自己遠在家鄉的小男朋友了,那也是一位乾旦,不由得心裏一動,對他調笑道:“好妹妹!”

    商細蕊一愣,見王冷梳妝已畢,腳蹬厚底皂靴,麵戴漆黑髯口,兩道劍眉,一雙星目,脫口便應道:“哎!好哥哥!”兩人回過神來,天真爛漫地笑做一團,全被有心人全看在眼裏去了。侯家小徒弟忽然失慌失張跑來後台,道:“師兄快去台上看看,守舊幕子好像蛀了一塊洞!”

    大家吃驚地跑上台去看。今天掛的是侯玉魁當年慣用的那塊黃底子鬆柏圖,剛掛起來的時候天還沒亮,現在戲台子燈光一打,就在那鬆樹枝端,清清楚楚蛀出一隻栗子大的黑洞洞,落到明黃底子上特別顯眼。商細蕊仰頭看著,心裏疼得很——這還是禦賜的呢!多稀罕的遺物啊!按不住脾氣失聲怒道:“怎麽回事這個!誰管的衣箱!”

    師兄弟們默默地扭頭看向大師哥。侯玉魁的大徒弟頓時臉上就不太好看了,瞪了商細蕊一眼。今天這日子,商細蕊不與他搭戲,分明是存有鄙棄之意,不但如此,竟還帶了個小丫頭片子來頂替他,教人自慚難堪。現在更不給臉了,侯家的人還未說話,他居然大喊大叫上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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