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細蕊頓時氣得碗裏的點心都嚐不出個甜滋味了。這時候,另外一個相熟的戲班管事正好找上門來,向商細蕊借兩個戲子唱《商女恨》,因為數遍北平的戲班子,隻有水雲樓的旦角最多最好,借走兩個也不耽誤水雲樓自己的戲。而且商細蕊今非昔比,可不是過去被潑開水的時候了,新戲是唱一出紅一出,跟在他後麵拾渣子,票房肯定錯不了。過去遇到此類事情,商細蕊念在平日的交情是一定會慷慨相助的。但是這回來人是借不成了。杜七早有話撂在這裏,說是古人的戲本子誰愛唱誰唱,誰都管不著;他杜七的戲本子,不許人家隨便唱。商細蕊曾經熱心地借出戲服與戲子幫人演了《憐香伴》,誰知對方兩位主角演得相當不好,篡改了杜七的本意。杜七跑去看了一眼,才一眼就起堂了,回來直奔後台,把商細蕊罵了個臊眉耷眼,狗血噴頭,並且砸了一麵大鏡子。此後商細蕊就學乖了,不敢再幹吃裏扒外的事了。

    這種回絕人的話,讓沅蘭她們去說最好。今天偏偏遇上商細蕊心裏嘔血,憋著的那一口火氣,全哈在人家掌事頭上,非常生硬地說:“我借不了,七公子有言在先不讓我借。我勸您最好也別動他的戲,他知道了不樂意,在報紙上寫兩句不好聽的,平白讓你們角兒受委屈。”

    程鳳台和沅蘭他們全都詫異地向商細蕊看過去。頭一回見他口角這樣鋒利,不借就不借吧,還刺應人一句,可不是他往常的為人。

    掌事的碰了個硬釘子,臉上依然帶著恭維的笑意,無比的誠懇:“商老板說的是。畢竟如今能和商老板齊頭的角兒是難找了。七公子器重您,仰仗您,除了您看不上旁人,那是合該的!咱們不敢爭什麽,咱們隻配跟您後頭喝口湯。就是喝口湯,也得看您高興不高興往下賞不是?”

    幾句話聽得程鳳台和範漣聽得尾巴骨都發麻,這號小人嘴臉他們兩個可是看得夠夠的了!沅蘭也撇了撇嘴,一搖脖子。商細蕊卻很是受用,神色緩了一緩,語氣也變了,說道:“你們要實在想演,記著先和七公子招呼一聲,他生氣了我是勸不住的。”

    那掌事的答應著去了。商細蕊對著鏡子開始化妝,程鳳台把周香芸丟給範漣j□j,自己靠到商細蕊身邊,道:“商老板,你剛才可不該那樣說話。”

    商細蕊含著一股硬氣:“我怎麽樣了?”

    程鳳台笑道:“你們梨園行裏的都人是什麽缺德模樣,你該比我清楚。虛情假意又心眼小,一句話能恨你一輩子。”

    商細蕊現在心裏不宣忿著,看他什麽都不對付,抓住話茬就開火:“照你這麽說,我們梨園行就沒有君子啦?我也是唱戲的,我也小心眼啦?”而他現在的作為,正是在小心眼著。程鳳台心想你絕不小心眼,你是缺心眼!笑道:“哪能呢!俞青不就是個君子嗎!杜七雖然與我不和,但他也肯定是個君子。”俞青不是正根的戲子,杜七壓根就不是戲子。說來說去,程鳳台就是在他們這行裏挑不出兩個心術正直的,一手搖了搖商細蕊的肩,笑道:“尤其商老板,大大的正人君子!”被商細蕊啐了一口。

    到了真正堂會那天,程鳳台八點半就起床了,起床打了三百多個哈欠,開始翻箱倒櫃找衣裳。今天他擔任著戲提調的職務,往常看商細蕊的堂會,戲提調都是長袍馬褂,八麵玲瓏,滿口的行話,他今天也要打扮得地地道道才是。二奶奶進門來嚇了一跳,把他從箱子裏拽出來:“你這是找什麽呢!看你翻得這通亂!狼刨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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